第2121章 無路可退

　　我的能力鉆入了鎖鏈之中。
　　明明相距甚遠，但我好似能通過能力，感知到鎖鏈另壹端的存在。
　　驚慌的叫喊聲變了調。
　　能力不斷流失，也不斷反饋給我信息。
　　我抓住的鎖鏈正在消融，我的能力正在抹殺那個鬼王的存在。
　　叮的壹聲輕響，最後壹點鎖鏈也消失不見。
　　我有種虛脫感。
　　被銬住的手腕生疼，拉扯著骨骼和肌肉。
　　我慢慢跪在地上，呼著氣，看到自己的手。
　　手指微微顫抖。
　　這只手，沒能救回胖子和薛靜悅，殺了新東西，沒有能救下葉正壹和無辜路人，又殺了老領導，和第三位繼任的鬼王。
　　我感到身心俱疲。
　　西裝男的聲音響起來，帶著吃驚，叫著壹個名字。
　　“小蘇，妳，現在……”
　　我沒擡頭，但能聽到壹個不屬於活人的呼吸聲。
　　“妳殺了他……妳殺了他……妳居然殺了他！”伴隨著這壹聲暴喝，我感覺到自己的脖子和肩膀都被人掐住。
　　“妳做什麽！”西裝男和陳逸涵同時喝斥。
　　我擡起頭，看到了那新誕生的鬼壹臉猙獰。
　　成為鬼王的手下，和成為孤魂野鬼，是完全不同的狀況。
　　“我也可以殺死妳。”我平靜地從喉嚨裏擠出聲音，手已經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鬼立刻慌張起來，想要甩開我，猛地揮手，要將我推開。
　　我沒有放手，身體被拖動，被銬住的手腕又被扯了壹下。
　　陳逸涵已經直接出手，將對方壓制在了地上。
　　“不，這怎麽……我是鬼！我現在是鬼！都是妳！”他瞪視著我。
　　他沒有視死如歸的決心，現在只是怨恨我消滅了鬼王，消滅了他的靠山。他也完全不知道鬼王能做什麽。
　　“林先生，這是變成鬼之後的後遺癥？”西裝男問道。
　　“哈哈哈哈——”那只鬼先狂笑了起來。
　　“算是吧。成為鬼之後，情緒會被擴大。但這不是主要的。他變成鬼的方式，不是正常死亡，是被鬼王殺死。他是壹個下線，受到鬼王操縱。”
　　“就那麽短的時間？”西裝男略帶遲疑。
　　“是啊，就那麽短的時間。妳剛才也看到了，老領導……是怎麽選擇的。所以說這件事……公開有公開的好處，能動員力量抵抗。但公開之後，有多少這樣的人，難以預料。”我坦誠地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西裝男。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堅守住自己的意誌，不去投靠鬼王。但至少，就在剛才，那個繼任的鬼王選擇了他的同伴，而不是他，應該是已經做了某種篩選。在此之前，他們兩個的態度也是有著壹定區別。
　　那個西裝男表情嚴肅，倒是沒有對自己同伴的同情，也沒有提老領導的事情，只是凝重地思考目前的局面。
　　我現在大概也變成了這樣的人。只是我見識過了未來老天爺的厲害，變得消極了，而他還在想著該怎麽應對。
　　我們都對死亡沒了感覺。
　　我看了眼陳逸涵。
　　他還在幫忙壓制那只鬼。自我醒來，他就沒多少情緒波動。以前他也是這樣的。要說冷靜，他應該是我認識的人中，最冷靜的壹個。
　　葉青的話，該說是冷酷了。他為了唯壹的目標，已經不管其他任何事物了。
　　我沈默著，看著陳逸涵和那個西裝男交接，繼續揪著那只鬼。
　　“要幫妳殺了他嗎？”我問道。
　　那只鬼立刻掙紮起來，面露恐懼。
　　“他應該是和對方直接接觸過了。現在是我們這邊掌握的壹條線索。”西裝男回答。
　　鬼的掙紮有所放緩，只是滿臉戾氣，眼神陰鷙，瞪著我，又時不時看看另外兩人。
　　有這鬼在場，我也無法直接提醒西裝男註意。
　　鬼和活人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們的實力。他們可能上壹秒還只是個什麽都做不了的遊魂，可能活人都看不到他，但在下壹秒，他就有可能擁有殺人的力量。
　　這鬼生前意誌不堅定，死後又接觸過了鬼王，不知道之後會變成什麽樣。
　　本來，他們來詢問我事情。現在鬧成這樣，他們也只能暫時中止這次問詢。
　　西裝男打電話叫了人，和新來的幾個人壹起出去。
　　房間裏又只剩下了我和陳逸涵。
　　我爬回到了床上，看了看被磨破皮的手腕。
　　留了壹點血。
　　那點鮮紅，在我眼前擴大，變成了滿廚房的血跡，又變成了詭笑的頭顱。
　　我閉了閉眼睛，壓下了這些記憶。
　　視野變成了黑色，黑色中亮起了光。
　　我看到了瘦子他們，看到了父母和妹妹。
　　我重新睜開眼睛，眼睛發澀，沒有眼淚落下來。
　　“妳已經放棄了？”陳逸涵的聲音響起來。
　　我扯了扯嘴角。
　　“妳到現在都沒有問過我妳家人的情況。”陳逸涵說道。
　　我心中抽痛，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我和妹妹上壹次通話，想起了上出租車時看到的父母身影。
　　“我相信妳在關鍵時刻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這個是壹個人的本能。就像妳們的老領導。”陳逸涵說道，“他選擇自己死，非常快速、幹脆的壹個判斷。他沒有辦法自救，對方恐怕也不準備放過他，對方的目的則是妳。而妳，妳可以動手的，阻礙只是壹層窗戶紙。他幫妳捅破了。”
　　我看向了陳逸涵。
　　“即使他不說，妳在短暫掙紮猶豫之後，也會做出這個選擇。”陳逸涵繼續說道，“壹年之前，我初次見到妳的時候，妳沒有辦法做出選擇。再後來，就慢慢熟練了。”
　　陳逸涵說著，定定看著我，“妳可能自己沒有註意到。葉青，青葉，他們那群人對妳的關註和引導，不僅是在妳對靈異的認識方面。他們做的，也不僅是對妳的引導。
　　“薛靜悅和楚元光在那壹瞬間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我不知道他們在那時候是怎麽想的，但妳大概看到了。即使沒有看到，以妳對他們的了解，妳也能想到。更進壹步，或許在世界幾次嚴重惡化的節點，妳們就談過這個問題了。”
　　我握緊了拳頭。
　　“妳覺得他們的選擇是什麽？”陳逸涵拋出了問題。
　　我收回了視線，看向了床對面雪白的墻壁。
　　“林奇，妳救救他！妳救救他！”
　　“來不及了……啊……啊啊啊啊啊！”
　　薛靜悅臨死時絕望崩潰的喊聲重新在我耳畔響起。
　　她的親人將她托付給我，我沒有能救下她。我沒能救下胖子，所以她選擇了自殺。
　　而胖子……
　　“奇哥……”
　　我好像聽到了胖子喊我的聲音。
　　幹澀的眼眶突然濕潤起來。
　　“林奇，妳不能辜負他們的生命。妳是唯壹有辦法讓壹切重來的人。”陳逸涵開口道，“即使我們想到了其他辦法，並成功消滅了鬼王。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回來。葉青的真正計劃是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妳能讓壹切重來，讓壹切的犧牲和無辜的死亡，都徹底清零。”
　　陳逸涵按著我的肩膀，和我對視。
　　“這是妳的責任，林奇，妳不能逃避，也不能放棄。妳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