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編號014-家中鬧鬼（九）

　　廢墟中，鱗片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長了獨角的壹只獸頭。
　　怪獸張開了血盆大口，口中是三只陰氣構成的手臂。手臂另壹頭連接著廟祝。
　　怪獸的齒縫中，還有碎石瓦礫滑落。
　　這只怪獸就像是從地底冒出來，帶著地底的熱泉，將地面的廢墟吞吃進口中。
　　廟祝身上冒出來的陰氣被死死咬住。他掙脫不得，隨著怪獸的動作，壹點點被拖入地面的洞窟。
　　模糊的畫面中，怪獸口中的碎石不是被咬碎了，就是從齒縫中漏光了。這時，才讓人發現，怪獸的口中還有壹具屍體。那屍體，正是我夢境中見過的，被廟祝鬼抓住的屍體。
　　又壹聲轟然巨響，怪獸、屍體、廟祝都消失在了地面之下。
　　大量的水噴了出來，好似石油噴井，蔚為壯觀。
　　鏡頭又落了下來。
　　葉青和劉渺大概是在著急穿戴好潛水的裝備。事實上，他們原本帶著的沈重裝備都留在了島岸上。
　　不知道他們是否做好準備，水已經洶湧而來，將他們吞沒。
　　屏幕中的畫面變得混亂無比。水泡咕嚕嚕地冒出來，到處亂竄。廢墟中碎石瓦礫也在水中翻騰。整個畫面好似壹個火鍋，各種東西在沸騰的水中滾動著。
　　劉渺和葉青的身影時不時會出現在畫面的壹角，又馬上被水流沖走。
　　突然，我看到了畫面中壹閃而過的屍體。
　　屍體腐爛，露出了白骨。
　　又有屍體閃過，卻是壹具骷髏。
　　這些畫面讓人眼花繚亂。
　　劉渺好像逐漸找到了方向，開始往壹個方向遊動。
　　終於，他破水而出，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鏡頭還在水下，只捕捉到了壹些聲音。
　　劉渺的腦袋又沈入了水下。他的臉上有馬賽克，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這張馬賽克臉也不過是在鏡頭前壹閃而逝。
　　鏡頭又被拉動。劉渺似乎鉆入了更深的水底。
　　他的遊動在中途停住。
　　因為慣性，鏡頭壹個前沖，拍到了葉青。
　　劉渺拖著葉青上浮。
　　兩人浮上水面，劉渺好像喊了什麽。
　　過了壹會兒，有引擎聲從水面上傳來。
　　鏡頭中出現了陰影。
　　等到鏡頭被拉出水面，再穩定下來，就落在了甲板上。
　　吳靈追問道：“怎麽回事？妳們先前……”
　　“這水下面有水底火山？”古陌插嘴，還是用壹種充滿了驚嘆的誇張口吻。
　　“咳咳……”葉青咳嗽了兩聲。
　　劉渺回答道：“不是，有個，異空間。然後，頭兒好像把它打破了……嗯……還有麒麟。”
　　“什麽跟什麽啊！”古陌再次驚嘆，“呆子，妳腦子進水了啊？”
　　鏡頭被拿了起來。
　　“帶子要沒問題，就都拍到了。”劉渺說道。
　　古陌結果了鏡頭。
　　畫面中，出現了古陌稍顯年輕的臉。
　　他可能嘟囔了什麽，但鏡頭已經卡住，定格在了古陌那張臉上。
　　視頻就此結束。
　　2002年8月19日，確認三祖廟消失。
　　2002年8月20日，監視三祖河。
　　2002年8月21日，監視三祖河。視頻文件01420020821.wav，畫面中，是壹條波光粼粼的河。
　　鏡頭應該是在船上，略微有些起伏顛簸。
　　壹聲哈欠聲從畫面外傳來。
　　古陌的聲音繼而響起，“要這樣守多少時間？”
　　“他應該會回來。”回答的是吳靈，“付先生壹家都戴著護身符，也住在原來的家裏面。那只鬼無處可去。而且，他應該感覺到自己的屍體沒了，異空間也沒了。”
　　“他怎麽不跟那些鬼壹樣，住在島上面？”古陌懶洋洋地問道。
　　“因為年紀小吧。”回答的依然是吳靈。
　　古陌嗤笑壹聲，“這算什麽答案？”
　　“因為年紀小，死的時候，恐怕就沒了理智了。”這時候，南宮耀說話了。
　　視頻安靜了壹會兒。
　　“妳這話，聽起來像是有經驗壹樣。”古陌說道。
　　南宮耀只是輕輕壹笑。
　　“我推測就是這樣。”吳靈接口道，“落水的時候，他就太慌亂了，完全沒想過自己會死，也沒想清楚該如何自救、求救。死亡之後，他也就變成了那樣的鬼。”
　　“那個老太太不是他殺掉的嗎？”古陌又問。
　　“恐怕不是他直接殺死的。他只是無意識地求救，進而影響到了付老太太。他可能凍死的，也可能是淹死的。前者可能性更大。所以，他的出現帶著低溫。付老太太應該是冷到了極點，神智也不清醒了。火災只是意外。不過，即使沒有發生火災，那種狀況再持續下去，她也會凍死。”
　　視頻又陷入了壹種安靜。
　　突然，劉渺的聲音遠遠傳來。
　　鏡頭轉動，視頻中也多了人走動的聲音。
　　畫面切換。攝影機好像被誰舉著。
　　仍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多了壹層霧氣。水面好像結了壹層薄冰。
　　冰塊“喀啦喀啦”地響著，就如同有人在上面行走。
　　噗通壹聲，有誰落入了河中。
　　移動的鏡頭這時候才找到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個高個子的年輕人飄在水裏面，身體上包裹著堅冰。但在陽光下，冰塊融化，帶著少年壹塊兒，融入水中。
　　水面冒出了兩個氣泡。
　　“這是……”
　　“他去投胎了。”吳靈平靜說道。
　　“就這樣？”古陌驚訝。
　　“嗯。沒有東西困住他了。”
　　隨著吳靈的這句話，畫面定格。
　　2002年8月22日，結束調查。
　　——
　　我看著視頻中的河面，有些出神。
　　我沒有想那個牛娃。
　　我的註意力已經不在牛娃那個鬼上了。
　　雖然整個事件的起因是他，但源頭和重點都不是他。
　　我滿腦子想著的是那個廟祝。
　　廟祝的陰氣龐大，還能構成壹種近乎實質化的形象。
　　這樣的陰氣，和廣源山鬼的陰氣何其相似！
　　第二次看到這樣的鬼，倒讓我琢磨出了壹些問題。
　　我見到的厲鬼也算是不少了。葉青就能算壹個厲鬼。要數厲害的話，在真心話大冒險時候遇到的苦禪大師應該能排名第壹。那殺人的利索勁，是我在其他鬼身上都沒見過的。能稍微做比較的，還就是葉青了。不過，我沒看到過葉青殺人，只看到過他殺鬼，以此作參照，也不知道準不準確。
　　無論如何，他們兩個的陰氣都是壹種內斂的陰氣。他們身上有陰氣散發出來，可那種散發出來的陰氣更像是無意識泄露出來的。就像壹個人身上獨有的味道。魚販子身上有魚腥味，小嬰兒身上有奶腥味，常年用壹種沐浴乳的人身上大概也會有壹種固定的味道。這些味道，只能用其他味道去遮掩。不過，鬼魂的陰氣好像是無法用外物去遮掩的。倒是有些鬼，不明原因，身上就沒有陰氣散發出來。
　　而廣源山鬼和廟祝則是另壹種極端。他們身上的陰氣澎湃而驚人。這不像是無意識散發出來的陰氣，更像是他們有意識控制著散布出去的陰氣。他們還能直接控制自己散出去的陰氣，讓它們變成某種怪物，成為壹個有形的物體。
　　這樣的舉動，就好像給自己打造了壹副盔甲。
　　更準確來說，是機甲。像是科幻電影裏的機甲，有著震撼的造型，有著驚人的可塑性，並且威力無窮。另壹點相同的是，破壞掉機甲和殺掉駕駛員是兩回事。
　　如果我的這種理解正確，葉青上次沒有殺掉廣源山鬼也就有了壹個合理的解釋。
　　那只鬼藏在深山之中，露出來的不過是他的陰氣而已。葉青要抓住他的本體並不容易。
　　我這麽想著，腦海中不由又冒出來壹個念頭。
　　這樣截然不同的陰氣使用方式，真的是同壹物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