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編號003-門外的人（五）

　　“劉老先生，您不要急，慢慢說。您看到了壹道門，那道門是怎麽出現的？”
　　“門……我去的……我找過去……”
　　“您怎麽知道那道門在哪兒的？”
　　“就在那兒……就是……就是在那兒……”
　　“妳們看我爸這情況……”
　　“劉先生，您父親的情況的確是很不好。他自己應該也是有了死誌。只是，現在允許安樂死的國家太少了，我們國家不允許，很多國家都不允許，就是允許進行安樂死的國家，審查也很嚴格。”
　　“嗯嗯，妳們說的對。我們做子女的，看著老人這樣也很心痛。我媽在的時候還好，還能和他說說話，我媽前段時間去了，我們又要工作，又要帶小孩，很多事情上面是沒辦法。”
　　“妳媽……妳媽在……在等我……我進不去……門……門不開……”
　　“爸，妳別哭，別急。我媽肯定等妳，妳好好的，啊。”
　　“今天真是打擾您了，劉先生。”
　　“沒什麽。”
　　2001年5月14日，聯系到張利民。音頻文件00320010514.wav。
　　“張先生，您在車禍中死裏逃生，那是什麽樣的體驗？”
　　“做什麽？妳們也是來諷刺我的？我知道我酒駕不對。喝酒也不是我願意的。不開車回去，大半夜的，都沒公交了，我怎麽辦？”
　　“張先生，請您別激動。我們不是那些社會版面的。比起您酒駕的法律和道德問題，我們更想要知道您的瀕死體驗。國外有很多報道，經歷您這種情況，九死壹生的人，在那時候會看到壹道白光。也有些說法，是會看到黃泉，看到自己已故的親人在河對岸向自己招手。您有沒有這種體驗？”
　　“沒有。”
　　“請您仔細想想。”
　　“再仔細想也沒有！交警問我車禍經過，我都記不太清，還瀕死體驗呢。妳們什麽報紙的啊？封建迷信那套已經不流行了啊。”
　　“如果是這樣，那打擾到您了。”
　　2001年5月17日，聯系到民慶大學01屆人文學院2班的學生。音頻文件00320010517.wav。
　　“妳問瀕死體驗的話，我記得我看到了壹個穿睡衣的大叔。”
　　“欸，老五，妳也看到了？”
　　“妳不會也看到了吧？”
　　“我沒看到，鄭芳芳看到了。我還以為她被煙熏糊塗了。是不是消防員啊？”
　　“消防員怎麽會穿睡衣？”
　　“您還記得地點嗎？他是出現在包廂中，還是其他地方？”
　　“不是包廂……在哪兒我忘了，就是有那麽個印象。”
　　“他出現的時候，沒有白光之類的現象嗎？”
　　“沒有。就是走著走著……等等……好像是門……我記得，他打開門，然後就看到了。”
　　“老五，妳真沒被煙熏糊塗？就是不看到牛頭馬面黑白無常，也該看到鐮刀死神啊。怎麽就是個穿睡衣的大叔來開門？”
　　“我怎麽知道？我就記得這些。”
　　“那扇門是包廂的門？”
　　“唔……不是……”
　　“是突然出現的，還是您走到了門前面？”
　　“哦，妳這麽壹說，我好想是走了很長壹段路……那時候被煙熏得迷迷糊糊的，腦袋裏面很混亂，壹會兒是想起來我們剛從學校出來的時候，壹會兒是包廂裏面場面，壹會兒又在馬路上。”
　　“也就是說，您沒有自主的意識，去控制您當時的行為。”
　　“做夢不都這樣的嗎？就是做了噩夢，也逃不出來。”
　　“記者小姐，妳這問話誘導性很強啊。妳們到底想問什麽啊？那個大叔？”
　　“我們只是對各種瀕死體驗感興趣。此前的報道中，有幾種典型的說法。”
　　“我沒聽說過睡衣大叔。”
　　“門之中說法您沒聽說過嗎？”
　　“鬼門關嗎？好像咱們這邊也不流行這種，都是黑白無常直接帶走了，也不知道怎麽就去地府了。”
　　“我那時候……”
　　“您想起什麽了？”
　　“那個大叔開了門之後，又把門關上了。”
　　“哇！老五，那妳這是被救了壹命啊！”
　　“大概吧……”
　　2001年5月15日，分析音頻文件，均無問題。
　　2001年5月17日，得到情報反饋，F國已找到米思賢行蹤。米思賢出現在CESAR學院宿舍中，目前神誌不清，無法解釋自己的失蹤問題。
　　2001年5月20日，民慶大學01屆人文學院2班的學生中，有十壹人因為感染，病情惡化，不治身亡。
　　2001年5月21日，張利民因為病情惡化，不治身亡。
　　2001年5月21日，聯系到劉澤睿。音頻文件00320010521.wav。
　　“妳們這次來，是還有什麽事情嗎？”
　　“嗯，是有些事。我們想拍個錄像，更直觀地記錄劉老先生目前的生活。能不能請劉先生您行個方便？錄像時間可能很長，我們要在您這邊過夜。”
　　“妳這麽說……”
　　“我們會支付壹定的報酬。另外，這樣也能減少之前輿論對劉先生和您太太兒子的影響。”
　　“嗯……那行吧……妳們要過夜，這家裏地方小……”
　　“沒關系，我們是要通宵的。您不用多考慮我們，按照妳們平時那樣就行。我們主要的記錄對象是劉老先生。”
　　“好吧。”
　　……
　　視頻文件00320010521.avi。
　　鏡頭中是壹個躺在床上的老人，面色很糟糕，蓋著薄被，氣若遊絲。他壹直閉著眼睛，沒什麽動作。
　　視頻變成了快進狀態，鏡頭中只有壹點光線變化，偶爾有畫面外的響動。壹個男人來給老人餵過兩次飯，換尿布，做清洗。天色漸暗後，房間內開了燈。有被扭曲的說話聲壹掠而過，燈壹直開著，窗外的月亮劃過了四分之壹個圓。
　　畫面突然被切換成了正常播放狀態。
　　叩叩。
　　敲門聲突兀地響起，沈穩有力。
　　在床上躺了壹天，只有吃飯的時候稍微睜開眼的老人醒了過來，緩慢地坐起，目光呆滯地掀開了身上的薄被，顫巍巍下了床，扶著床沿移動。他步履蹣跚，身形並不穩當，但很堅決地移動到了五鬥櫥前面，伸手在櫥後勾了勾，摸出了壹根拐杖。
　　有了拐杖後，他的行動就方便了些，不用扶著家具了。他拄著拐杖，走向了房門口。
　　拐杖在地面敲擊出“哆哆”的聲響。
　　敲門聲沒有再響起，可老人執著地走向了門口。
　　攝像機被人拿起來，跟隨在老人身後，到了門口。
　　房間的燈光從身後投射出，照亮了客廳的壹部分。隔壁房間的門開著，小床上面有個人躺著，但壹點兒都沒被這些聲音驚動，還發出了有節奏的呼聲。
　　老人開門前，壹只手率先握住了門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