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浮想聯翩（四）

　　我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駝背的老者。他躬著身體，周圍人都沒註意到他，我卻是壹眼就看到了這個特別的存在。
　　這讓我更加發現了他的怪異。
　　他沒有加入周圍人的討論，只是往人群外面走。這和周圍匯鄉本地人的情況格格不入。
　　發現這壹點後，我發現了另壹個壹直往外走的人。
　　那個人握著手機，正在打電話，走路的時候昂首挺胸，和駝背的老者完全不同。
　　我心裏壹跳，不禁走向了那兩個人。
　　我沒感覺到陰氣，只是覺得怪異。
　　這種異樣感，在匯鄉我已經碰到過好幾次了。
　　這次，我采取了行動。
　　就要走到那老者身邊，我看到那老者轉頭看了我壹眼。
　　他的皮膚粗糙而松弛，有很深的皺紋，但看起來還沒有到老態龍鐘的地步，也就是五六十歲的模樣。
　　他看我的眼神很陰鷙，那壹刻，我甚至感覺到了殺意。
　　我的腳步停住了，身上冒出了冷汗。
　　老者的腳步卻沒停，繼續往前走。
　　呂巧嵐叫住了我：“怎麽了？”
　　我回過神，看到老者已經走出了人群，走向了小區的大門。
　　那個拿著手機的男人也放下了手，好像講完了電話，加快了腳步。
　　我感覺到了兩人中間的陰氣，腦中靈光壹現，猛地沖了過去。
　　兩個人同時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我。準確來說，是在瞪視我，充滿了警告意味。
　　我的手卻是已經伸了出去。
　　壹瞬間，我感覺指尖冰涼，像是伸入了冰水之中。
　　陰氣繚繞在手指間，逐漸凝結。
　　這種感覺讓我有些熟悉。
　　我想起了第壹次見鬼，那個和服老太太就是這樣……
　　不，不太壹樣。那次是葉青控制著我的手臂，抓住了要逃走的鬼。
　　我的手指收緊。
　　我現在的姿勢很古怪，但註意到我的人只有呂巧嵐和保安。
　　我聽到身後那些圍觀群眾還在議論莎莎的事情。
　　手中的陰氣變成了實體，女人順滑的長發被我攥在了手心。
　　“啊！”
　　“啊——”
　　我聽到了兩聲叫喊，來自於呂巧嵐和保安。
　　我的手壹抖，不禁往後壹扯。
　　染出來的金發被我拉動，女人的脖子壹仰，整張臉都暴露在我的面前。
　　那張臉上有許多血泡，皮膚呈現出深淺不壹的紅色，潰爛發膿，又坑坑窪窪。
　　這應該是經歷過重度燒傷或燙傷的壹張臉。
　　女人的腦袋仰著，翻著眼睛看我，神情驚恐。
　　我受到的驚嚇比她更大，差點兒松開手，放跑了她。
　　還好，我記得這是鬼，不能就這樣讓她溜了。
　　身後響起了喧嘩聲，我卻是顧不得去壹壹分辨那些話語的意思。
　　那兩個走在前頭的男人已經調轉回來，撲向了我。
　　我更加驚駭了，陡然想到，自己的能力不知道有沒有恢復。
　　這可不是在夢境中，我要是現在死了，搞不好就要成為匯鄉人新鬼故事的主角了。
　　電光石火間，我選擇了松開手，向後退。
　　那金發還糾纏在我的指間，女人被我拉到在地。
　　兩個男人撲來的動作稍微有所變化。
　　我壹楞，手已經從女人的頭發中掙脫開來，連退好幾步，撞到了背後的人，我才停下。
　　那兩人卻是沒追來，而是撲向了地上的女人。
　　“呀啊啊啊啊——”
　　女人發出了嘶啞的喊叫聲，三個身影撞到了壹起。
　　我感覺到面前陰風陣陣，好似有個龍卷風呼嘯著。
　　這陣龍卷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壹眨眼的功夫，就蕩然無存。
　　我睜開被陰風吹瞇起來的眼睛，地上的三只鬼都已經不見了。
　　背後是人群嘈雜的議論聲。
　　“剛才那個！剛才那個！！”
　　“那個就是莎莎？”
　　“不是被捅死的啊！妳們看到她剛才的臉沒？”
　　“哎，那兩個男人是誰？”
　　“小夥子，妳剛才抓到莎莎了？”
　　話題突然轉到了我身上。
　　我下意識看向了問話的人。
　　那個人本來是好奇而興奮地看向我，忽然間將我仔細打量，遲疑問道：“妳不是咱們這兒的人吧？”
　　周圍又是響起了壹片議論聲，那些圍觀人看我的眼神都有了變化。
　　我感覺到背後有人戳了我兩下，壹側眼，看到了保安對我擠眉弄眼。
　　我沒回答那人的問題，轉身就走。
　　呂巧嵐也小跑著跟上了我的腳步，又回頭看了兩眼。
　　她低聲對我道：“他們好像都不敢過來。”
　　“換我，我也不敢過來。”我說著，看了眼呂巧嵐。
　　呂巧嵐卻是再次回頭看了看，又看向我，“那個鬼……是怎麽了？”
　　我搖頭。
　　我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
　　我抓到了女鬼，女鬼現出了真身，那兩個鬼又是怎麽回事？
　　是被女鬼害死的嗎？
　　我只想到了這種可能性。我可能是破壞了女鬼的什麽狀態，讓那兩只鬼得以報仇。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沒有葉青控制，我也能抓住鬼……其實，我之前就有親手消滅過壹些靈異的東西，只不過是用能力逆轉那些東西的時間。這次的情況有些古怪……
　　呂巧嵐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疑惑看向她。
　　呂巧嵐從我的指甲中捏出了壹根線。
　　棕色的線，只有壹厘米的樣子，很柔軟，也很纖細，有點兒像是……
　　“熊熊！”呂巧嵐脫口而出，“是熊熊的！”
　　對，就像是毛絨玩具的壹絲絨毛！
　　這麽說來，那女鬼現出原形，很有可能是呂巧嵐的那些泰迪熊做了什麽。
　　我舒了口氣。
　　葉青的決斷看來沒有錯，泰迪熊的確是派上了用場。
　　只是，陳曉丘呢？那些失蹤的人呢？
　　我心中有些煩躁。
　　我們已經跑出了剛才的小區，在街角等了壹會兒，醫院的保安期期艾艾地走過來。
　　他倒是識相，也可能是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過，我看他的表情，更可能是因為我剛才的舉動真的嚇到了他。
　　“大兄弟，妳真是高人啊。”保安腆著臉，壹副崇拜敬畏的神情看我。
　　我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些人，後來說了什麽？”我問道。
　　保安陪著笑臉，“還能說什麽？都稱贊妳藝高人膽大啊！咱們這兒還沒看到過妳這麽厲害的！”他豎起了拇指。
　　我盯著他，不吭聲。
　　保安不安地縮了縮脖子，低聲回答：“他們說，妳是來收鬼的高人。呃……就跟電影裏演的那種差不多。走到咱們這兒附近，掐指壹算，覺得這裏陰雲罩頂……還有的說……”
　　“說什麽？”我的心情很糟糕，我的表情才是真的陰雲罩頂。
　　保安看看我，“說咱們這兒的鬼得罪了高人，妳是被請來降妖除魔的。”他說著，還看看呂巧嵐。
　　呂巧嵐哭笑不得。
　　“就這些？”我看保安眼珠子亂轉，心中起疑。
　　保安長長地“呃”了壹聲，哭喪著臉道：“還說，誰除誰還不好說，莎莎就是個小鬼，算不得什麽。真正的老鬼，妳是沒碰到。早年來咱們這兒的那些道士，都是鬧壹場，死了些人，最後自己也死在這兒了。所以說……”
　　我的心陡然壹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