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天降暴雨（二）

　　雨下得又急又大。
　　都不用我解釋什麽，這個扯著嗓子喊叫的男人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看到我和呂巧嵐，也沒招呼，就先頭疼地撥打電話，應該是要聯系消防局。
　　印象中，遇到困難不是找警察就是找消防員。總歸是有政府管著，不用擔心自己孤立無援。
　　這壹前提是能找到相關部門。
　　男人都沒說話，就掛了電話，又重新拿起話筒，接著又放下，檢查了壹下電話線。
　　我覺得情況不妙了。
　　幾乎是和男人，我拿出了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信號壹格都沒有。
　　我沒撥電話，男人打了，看他表情就知道情況不好。
　　這時候，男人才擡頭看我和呂巧嵐，“妳們別待在這兒了。電話都打不通，快跟我到樓上去吧！”
　　賓館的值班工作人員似乎只有他壹個。
　　他從前臺的抽屜裏拿了鑰匙出來，上樓後，壹間間房敲門。
　　賓館裏住的人並不多，但許多都是外地來的警察。
　　男人這麽壹喊，好多警察都跑了出來。
　　因為剛發現了壹個大線索，這些人都是忙了大半天，這會兒精神萎靡不振的。他們都來自不同地方，有些警察聽到說淹水了，還很驚訝呢，壹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民慶市遇到暴雨，也有淹水的，但頂多是到腳踝，再高的，那就是在某些特殊的地勢低窪區域。我是沒有住過那種地方。
　　呂巧嵐看起來也對此毫無經驗。
　　那個男人被警察抓著，粗略壹說，原來匯鄉碰到水淹不是壹兩次了，他在五年前就碰到壹次，倒是有些經驗。
　　“趕緊上去，到天臺上去。”男人晃著鑰匙，“值錢的東西都帶著啊。”
　　“要不要帶吃的喝的？”有警察問道。
　　“嗨，就壹會兒功夫，帶什麽吃的喝的啊。”男人不以為然，壹臉的晦氣，想了想，說道：“妳們要能幫忙擡壹點東西上去也行，擡到三樓去。”
　　他看樣子是想要挽回壹些損失。要是暴雨沒有淹到樓頂，壹些東西還能保存下來。
　　幾個警察沒二話，擼起袖子就幫忙了。
　　還有壹個準備去警局看看。
　　畢竟警局距離這裏不遠，現在稍微吃力壹點，就能過去。
　　呂巧嵐臉色蒼白，我應該也臉色不好看。
　　這雨可不正常。信號斷絕，讓我更覺得不妙。
　　我讓呂巧嵐到三樓等著，找機會拉住了那個男人。
　　“妳說的五年前暴雨，是什麽樣的？”我問道。
　　男人不耐煩，“就是下大雨唄。有什麽怎麽樣的？夏天刮臺風、下暴雨，電視新聞妳沒看過啊？”
　　每年夏天都有這種新聞，可發生在匯鄉，我不得不在意。
　　“哭墳嶺那邊怎麽樣？”我直接問道。
　　幾個警察應該聽過我的事情，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
　　“能怎麽樣？”男人還是壹臉莫名其妙。
　　他看來是不知道哭墳嶺的事情。
　　我不僅焦急。
　　這會兒實在是做不了什麽。
　　那跑出去的警察沒有回來，也沒有人來賓館看看。
　　從賓館的窗戶往外看，外頭家家戶戶都亮了燈。看來這暴雨是陰氣匯鄉所有人註意了。
　　我幫忙搬了些東西到三樓，樓梯旁的窗戶邊，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電閃雷鳴，暴雨如註，除了雨水，是看不到其他東西了。
　　可我能感覺到那移動的陰氣。
　　是有什麽東西在移動。
　　驀地，我想到了壹件事。
　　那個老鬼，他死在了山洞裏面。他說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少爺，他說哭墳的是他的母親和家人。
　　山洞裏面的屍骨……
　　我瞪大了眼睛。
　　那個男人不滿地叫了我壹聲：“餵，妳不幫忙，也別擋在這裏啊。”
　　我有些顧不上他，將手上東西往地上壹放，招呼了呂巧嵐壹聲。
　　“我去警局，妳呆在這裏，別亂跑。泰迪熊抱好了。”有泰迪熊保護呂巧嵐，她應該是安全的。
　　呂巧嵐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我就沖下了樓。
　　後面似乎有個警察追出來。
　　我沒理，到了壹樓後，就發現積水已經到膝蓋了。我趕緊將褲子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看到前臺桌子上有兩個塑料袋，好像是裝著前臺小姐們買來的零食。我將東西倒出來，用塑料袋將手機裹好了，塞進了上衣的口袋。
　　我幾乎是淌水出去。後面還有警察的叫聲。
　　我頭也不回，大喊壹聲讓他回去，就有些吃力地推動玻璃門。
　　幸好這玻璃門不是什麽高檔貨，不是很沈重，還四周都漏縫。要是汽車門那種，我現在壓根就不可能推開。
　　門壹開，雨水就灌進來。
　　我的臉上都是雨水，身上也被打濕了。
　　我現在沒法看清路面，只能沿著人行道慢慢往前移動。
　　雨水遮蔽了視線，我艱難地往警局方向移動。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是為了老鬼的屍骨來的。
　　只期望他們拿回了自己族人的屍骨，就能離開。可要是他們另外有什麽目的……
　　嘭！
　　我感覺到自己撞到了什麽東西，那觸感，有點兒像是人。
　　我張嘴要道歉，雨水就直接灌進了嘴巴裏。
　　模糊的視線中，我好像看到了許多人。
　　哭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我壹個激靈，呆立在原地。
　　水流嘩嘩的，拍打著我的雙腿。
　　暴雨中，那些人壹邊哀聲哭泣，壹邊向前。
　　我有些想要退，可我的目的不就是找他們嗎？說起來，那老鬼的自我介紹含糊其辭，都沒說自己姓甚名誰。我要找個鬼搭訕都不太方便。
　　我深呼吸，抹了抹臉上的水。
　　“餵！妳怎麽亂跑！”
　　我的肩膀猛地壹痛，被人往後拽。
　　是剛才在賓館裏面看到過的警察。
　　閃電照亮了天空。
　　他正要訓斥我，視線就被前方吸引了，就算在暴雨中，也瞪大了眼睛。
　　我在那壹道閃電中也看清了那些鬼的模樣。
　　好幾百個鬼，就這樣在暴雨和積水中毫無阻礙地前進，每壹個的表情都是在哭泣。
　　閃電過後，周圍又暗了下來，那些鬼的身影也融入了黑暗和暴雨中。
　　警察抓著我的手用力，還有些顫抖。
　　“他們是去警局，找那些骨頭！”我無奈，只能對他喊了壹聲。
　　“那還等什麽！”警察壹瞬間比我還激動，就要沖到警局去，可能是想到剛才看到的景象，腦子清醒了壹些，恢復正常的思維。
　　他轉頭來看我，結巴道：“他們還真是……這裏真的有……”
　　我用力點了下頭。
　　被暴雨掩蓋的、我有段時間沒聽清楚的女人哭聲響亮起來，壹下子似乎撞進了我的心裏面。
　　伴隨著的還有泣血般的喊聲：“我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