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開始（六）

　　古陌主動打電話來，態度當然很嚴肅正經。
　　“那東西在哪裏？做了什麽了？能不能消滅？能溝通嗎？”
　　古陌壹口氣問出了壹連串的問題。
　　我的心往下沈，“妳知道……這是怎麽回事？”
　　“是啊。我聽到聲音了。很囂張呢！”古陌呼了口氣，“南宮也看到了。真的誕生了啊……”
　　“是……”我聲音卡住了。
　　“嗯，民慶，出現新的靈了。”古陌緩慢又肯定地說道，“壹誕生，就特別強大的靈。不過也難怪，這地方本來就不正常。”
　　我忽然覺得，古陌現在恐怕很緊張。
　　他有些滔滔不絕，“葉子還說民慶不會有靈呢。扯淡吧。哎呀，不過他都死了，變成了鬼，出點意外也很正常。沒有人能算無遺漏嘛。反正現在是麻煩了。餵，到底怎麽樣？妳碰到她了吧？怎麽樣，能溝通嗎？是仇視男性，還是怎麽的？”
　　“妳怎麽知道是女的？”我感到奇怪，不禁想到了今晚之前那壹通電話。古陌說了很多男女性別之事。
　　古陌哼哼了兩聲，“葉子說民慶不會有靈，不過後來靈，哦，是吳靈說，民慶會誕生和女性有關的靈。她好像是有什麽根據，說得挺肯定的。是吧，南宮？那時候我是已經不在了……”
　　南宮耀的聲音很近，他應該就在古陌旁邊。
　　“是，是我們後來說起來的。靈在研究占蔔，算出來民慶會誕生這樣壹個強大的靈。葉青當時……沒有反駁。”南宮耀說道，“可能是幾年時間，事情發生了變化。葉青也改變了原本的判斷吧。”
　　我咬了咬牙，問道：“吳靈，長得什麽樣？”
　　我的問題讓電話那頭安靜下來。
　　“小鬼，妳想要問什麽？”古陌很疑惑，還帶著壹些尖銳的質問口氣。
　　南宮耀不知道是沒聽到，還是聽到了，沒吭聲。
　　“她，是不是……短發……齊耳短發，但很……很有古代淑女的那種，就是古典美人。眼睛……”我絞盡腦汁，想要找到壹些準確描述那個女人容貌的詞匯。
　　“妳別開玩笑了。”古陌並沒有加重語氣，但這麽輕飄飄的壹句，已經是表達了壹種強硬的態度。
　　“她的聲音，是壹樣的……”我艱難地說道。
　　“這世界上聲音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妳以為妳是我嗎？”古陌不客氣地說道。
　　南宮耀也插了壹句嘴：“雖然不知道靈的家世背景和她的過去，但我們和她朝夕相處那麽多年，她是人還是靈，我們分得很清楚。”
　　我不再說話。
　　我在聽到那女人聲音的瞬間，就驚覺這聲音和檔案中的那個女聲壹模壹樣。那種有些清冷的，永遠保持鎮定的聲音，那種語氣語調，客氣有禮，和人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所有這些，都壹模壹樣。
　　經過了設備錄音、播放的聲音可能會失真，我的聽力也的確如古陌所說，不像他的聽力那麽強悍，可是，如果那個靈不是吳靈，和吳靈沒有關系，那種相似就只是巧合嗎？
　　古陌和南宮耀也沈默著。
　　我從這安靜中，感覺出了壹種不同尋常的氣氛。
　　我脫口問道：“吳靈真的是那樣的吧？就跟我說的……”
　　外頭傳來車子喇叭的聲音。
　　我轉頭看去，透過便利店的玻璃門，我看到了壹輛私家車。
　　不是警車，但這輛車我也認識，是陳逸涵的那輛車，曾經見過兩三次。
　　我對電話那頭的古陌說了壹聲，又感謝了壹遍便利店內的司機他們，就往外走。
　　司機還對我揮揮手，“快點去醫院做個檢查啊。”
　　我正壹邊往外走，壹邊點頭，打開的門，就撞到了什麽東西。
　　我轉過頭，看到了那個女人。
　　我整個人都楞住了。
　　女人拉動門把手，將我打開到壹半的門徹底拉開。
　　我的手還按在玻璃門上，好像被玻璃門給吸住了，身體跟著打開的門往外走了兩步。
　　女人從我身邊走過，還對我頜首，打了壹聲招呼，“沒想到又見面了。不過，我現在有些忙。”
　　我已經和女人擦身而過，走出了便利店。
　　瓢潑大雨瞬間將我籠罩。
　　我的手被解放，垂了下來。便利店的門也關上了。
　　女人走向了司機，司機正疑惑地看著女人。
　　女人的左手壹伸，手臂之後，多了壹個鬼魂。
　　我沒看到女人和鬼魂的正面，但我看到了司機逐漸露出的驚恐表情。
　　“馬立先生，這位路萍小姐控訴您在去年九月的壹個夜晚，在壹個酒吧門口，將宿醉的她帶上車後，聯系了壹位人口販子，將她賣給了對方，並偽造了她的手機通信記錄、誤導警方，致使她拐賣到了偏遠山村，在那裏遭到了囚禁、侮辱、毆打、強奸，並最終因為感冒發燒就被遺棄，死在了山中。妳，承認嗎？”
　　女人的聲音有條不紊，敘述了壹個令人驚詫和憤怒的事件經過。
　　司機雙腿都在發抖，直接跪坐在了地上，像是落在岸上的魚，徒勞地張著嘴。
　　周圍人圍攏過來，連聲問發生了什麽。
　　女人沒有在說話，本來半舉著，指示向那個女鬼的手移動到了面前。
　　我看不到她做了什麽，但那個司機臉色忽而變得通紅，身體壹下子倒了下去。
　　“他身上好燙啊！是不是發燒了？”
　　“嘶！這溫度，腦子都要燒傻掉了吧？”
　　那個司機應該很清醒。
　　他壹直哀求地望著女人，又望向那個女鬼。
　　女鬼垂在身側的手壹直緊握成拳頭。
　　“啊！燒起來了！”
　　隨著壹聲尖叫，就見司機胸口冒出來的小小火苗突然變成了壹團熊熊火焰，將他的整個身體席卷包裹。火焰中，他發出了淒厲的叫聲。
　　周圍人壹邊喊著“自燃”之類的話，壹邊往旁邊躲避。也有人拿了滅火器和礦泉水，想要將這團火熄滅。
　　火很快就滅了。
　　地上留下了壹個焦黑的人體印記，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
　　“周廣韌在拘留所裏面死了。身體變成了肉餅。朱玫沒送到醫院，也斷氣了。她幾乎把自己的皮肉骨頭都給弄爛了，幾個男人壹塊兒，加上束縛帶、麻醉針，都不管用。”陳逸涵不知道何時走到了我身邊，聲音陰郁地說道。
　　我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那個女鬼的肩膀垮了下來，對著女人鞠躬，走向了我。她好像看不到我，在碰觸到玻璃門前，就消失了。
　　女人也走了出來，再次對我頜首，她還對陳逸涵示意，但在我們阻攔她之前，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亦如她無聲無息的到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