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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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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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站直了,別躲!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大將軍府軍謀掾兼梁國中書侍郎(從四品)張賓很快追了過來。
  抵達大軍紮營處時,邵勛剛剛行獵歸來,身邊還跟著壹群部落酋豪。
  與士人打交道,妳要和他們談論玄理、樂理、書法。
  與胡人打交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打獵以及跳舞。
  邵勛與諸部酋豪壹起打獵,其實就是拉攏感情的統戰手段。
  “孟孫,速來,有鹿肉,野那射的。”看見張賓時,邵勛高興地招了招手,道。
  劉野那穿著壹身火紅色的獵裝,手挽角弓,足蹬長靴,騎著壹匹白馬,緊緊跟在邵勛身後,朝張賓笑了笑。
  孫玨的妻子劉氏也弓馬嫻熟,跟在姑姑身後,嘀嘀咕咕個不停。
  張賓行了壹禮,走了過去。
  銀槍左營的將士在內紮營,黃頭軍屯於外,最裏邊則是壹圈空地,篝火已經點燃,就等著烤肉、跳舞、唱歌了。
  黃正將張賓引向最內圈的大帳。
  劉野那姑侄二人正在帳後系馬,聲音遠遠傳來。
  “夫君總讓我彈奏樂曲,為他飲酒助興。”小劉有些委屈地說道。
  “妳家裏還飲酒?大王可是下了禁酒令。”
  “啊!我不知道啊。自家釀的葡萄美酒,應無礙吧?”
  “我也好久沒喝葡萄酒了,寧朔宮中都是黃酒。算了,此事不要在外亂說。”
  “姑姑也太小心了,士人家裏偷偷釀酒喝的太多了,禁不住的。”
  黃正似乎沒聽見姑侄二人的說話,直接入內通傳了,張賓則在外邊等著。
  “妳方才說飲酒助興是怎麽回事?”劉野那又問道。
  “何止彈奏樂曲,還讓我跳舞。”小劉不滿道:“雖然我喜歡跳舞,但這樣和士人家中的舞姬有甚區別?”
  劉野那聽了有點臉紅,因為梁王也喜歡看她跳舞。但梁王和孫玨應該是不壹樣的,因為梁王在欣賞完舞蹈後,會緊緊抱著她,用各種想得出的辭句贊美她的舞姿,各種不要錢的情話說個不停,讓她雲裏霧裏,甜蜜無比。
  “他還嫌棄我不肯梳妝。”小劉又抱怨道。
  “妳怎麽回的?”劉野那好奇道。
  “我說自小便騎馬,如何肯上妝臺?”小劉氣鼓鼓地說道。
  劉野那低聲笑了,道:“妳不施脂粉,也挺漂亮的。”
  小劉微微有些得意,然後又抱怨道:“他還不許我出門射獵。我明明射了好幾只狐,送給他家人討好來著,他都不領情。”
  劉野那沈默片刻,問道:“那妳喜歡他嗎?”
  小劉扭捏了起來,嘴上嚷嚷道:“他也就在窗前讀書的時候好看些。”
  接著便是壹陣輕笑傳來。
  張賓對小兒女間的情事沒甚興趣,他只從中窺出了壹點:胡漢生活習性差別蠻大。
  就說這女人,胡女熱情奔放,語言直接,有什麽不滿容易當面發作出來,說話壹點都不委婉,容易讓人下不來臺。
  而且喜歡喝酒,更不願被拘束在家,閑下來就帶上弓箭,騎馬出門射獵。
  更有些人膽子很大,看到對眼的男人就笑,這誰受得了?
  梁王想移風易俗,絕非壹朝壹夕之功。
  “張侍郎,裏邊請。”黃正掀開帳簾,輕聲說道。
  張賓點了點頭,入得大帳。
  邵勛指了指旁邊壹個蒲團,讓他坐下,道:“看信。”
  張賓學邵勛的樣子盤腿坐下,拿起案幾上的信紙,仔細看了起來。
  看完時,劉野那提著個食盒走了進來。
  邵勛道:“給孟孫也分點,壹會要喝酒,先墊墊肚子。”
  劉野那取出烤肉,給張賓分了壹盤,然後坐在邵勛身旁。
  “野那射的兔子,確實肥美。”邵勛吃了壹口,贊道。
  “和天鵝肉比起來呢?”劉野那問道。
  那還是在臺駘澤時了,劉野那奔馬馳射,連珠二箭,叠次射落兩只天鵝,震驚當場。
  “都好吃。”邵勛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笑道。
  劉野那高興地笑了,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小暗號。
  笑完之後,也拿著烤肉吃了起來。
  張賓眼角余光見著,想起了方才姑侄二人的對話,暗道梁王家風還真是寬松。
  “看完了吧?”邵勛放下割肉刀,擦了擦手,問道。
  張賓放下手裏的肉,說道:“大王意欲何為?”
  “我聞昔年拓跋鮮卑三分,曰‘東部大人’、‘中部大人’、‘西部大人’,今可能做到?”
  鮮卑三分何止拓跋鮮卑時代。
  後漢年間,檀石槐壹統草原,就將鮮卑分為東、中、西三部,各有大人領之。
  拓跋鮮卑的地盤東至濡源,西抵敦煌,長壹萬二千余裏。這種勢力範圍,分開管制確實更合理壹些。
  不過自拓跋猗盧登位後,就廢三部大人,歸於壹統,顯然打著收權的主意。
  張賓聽得出來,邵勛要的不是拓跋猗盧之前的三分,因為那還是名義上臣屬於壹人,他要的是徹徹底底的分裂,東中西三部各有主人,互不統屬。
  “依如今之情形,或有可能。”張賓說道:“但若還是拓跋氏子孫分領三部,恐有後患。哪天出了個雄主,三部歸壹也不是不可能。”
  “但如今也只能做到這地步。”邵勛說道:“非拓跋氏子孫上位,可能行不通,諸部大人不服,他們會另選拓跋氏子弟擁立,比如翳槐。那樣就不是三分,而是兩分,甚至兩分都不可得,會再度歸於壹統。”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諸部大人只效忠拓跋氏子孫,連自己上位的想法都沒有。
  草原好貴種,不只是說說而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些遊牧或半遊牧政權對血統問題看得非常重,比中原還重。
  邵勛倒是想支持烏桓王氏直接上位,擁東部舊地割據自立,但看蘇恕延的回信,王豐似乎更傾向於支持外甥什翼犍,擁這個三歲小兒為主。
  “大王。”張賓又拿起信件,說道:“觀信中所言,王豐似乎不願造反,仍想留在代國。他所爭的,僅僅只是外甥什翼犍的地位。且若事有不諧,他多半會偃旗息鼓,暫時蟄伏。”
  “孟孫妳算是看透王豐的內心了。”邵勛贊許道:“我料賀蘭藹頭也是這般想法。拓跋氏何其幸也,值此暗弱時刻,諸位大人爭來爭去,竟都不願脫離拓跋氏聯盟,仍想維持代國的完整。”
  張賓默然片刻,然後擡起頭,目光堅定地說道:“王豐若不想要,就硬塞給他。”
  “哦?塞給他什麽?”邵勛心中壹動,問道。
  “冊封拓跋什翼犍為代公、拓跋翳槐為五原郡公,以祁氏母子犯上作亂故,廢拓跋賀傉代郡公之爵。”張賓說道:“他們猶豫不決,那就加壹把火。”
  “若王豐、賀蘭藹頭拒絕了呢?”邵勛問道。
  “賀蘭藹頭其人如何尚不清楚,但王豐此人不願作亂純粹是因為實力不足。他連代郡、廣寧的烏桓都無法完全統禦,濡源、代北壹帶的部落亦不買他的賬,可若大王給予支持,說不定就心思活絡了。”張賓說道:“大王說鮮卑諸部大人不願脫離代國,仆以為不然。純粹是因為各方勢力犬牙交錯,都不敢輕舉妄動罷了。”
  “拓跋部落眾多。賀傉、翳槐、什翼犍三人相爭,其實大部分部落都沒打算下場,就等著三人決出勝負,然後效忠勝者。大王萬不可放過此千載難逢之良機,王豐、賀蘭藹頭若退縮,就趕著他們上前,不許他們退。爭著爭著,手段可能就沒那麽平和了,壹旦動起刀兵,呼朋喚友,那些作壁上觀的部落就有可能被卷入,打的規模越來越多,死傷越來越大,終至不可收拾。”
  “三子之中,什翼犍最為勢弱,大王需得大力支持,可令幽州出兵助之。再給王豐加官晉爵,在草原上四處宣揚,鹹令知悉。到了最後,便是王豐想要辯白,也無人相信,這時他就沒有退路了。”
  撤去梯子,讓他們下不了臺,這就是張賓的建議。
  邵勛默默思索著。
  歷史上拓跋鮮卑應該也經歷過這段時期,當時是怎麽發展的,邵勛不太清楚了。
  後趙朝廷多半也插手了,但他們支持的是誰?搞不好是祁氏母子!
  換到他這邊,因為有攻滅拓跋代國的戰略,肯定不會支持祁氏母子穩定局面了,那麽就沒什麽可猶豫的了。
  “孟孫,我欲表拓跋什翼犍為代國公、王豐為涿鹿縣侯、什翼犍母王氏為代國太夫人,妳以為如何?”邵勛看向張賓,問道。
  “大王英明。”張賓回道。
  “賀蘭藹頭那邊,待有消息傳回來再說。”邵勛嘆息壹聲,說道。
  這年頭各種事情,節奏太慢了,往往是以數月、壹年乃至兩年為時間單位。
  “冊書妳來寫。”邵勛又道:“朝廷那邊的冊封使團要弄得隆重壹些,聲勢大壹些,前往冊封之時,走中山、範陽、廣寧、代郡繞壹圈,讓緣邊諸胡都知曉。宇文丘不勤那老東西耳目靈通,應該會很快知道。我就要讓王豐下不來臺,給我站直了,別躲!”
  劉野那在壹旁看看張賓,再看看邵勛,暗暗驚心。
  三言兩語之間,就把壹個地擴萬裏的草原大國給玩弄於股掌之間。
  好在劉氏已經上岸了。
  伯父、兄長、侄兒都是高官大將,生活優渥,擁眾甚多,整個劉氏家族控制的勢力悉發十三歲以上男丁,可出六七萬騎,他們是有價值的。
  只要不造反,任何時候都可躋身這個天下最有權勢的壹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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