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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長劍

孤獨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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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章 征辟雨後乍晴,霞滿西天。伊水北岸零零散散立著幾個人,似乎在欣賞夕陽。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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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三十八章 年前日常

晉末長劍 by 孤獨麥客

2025-1-8 21:03

  自漢代起,新安縣的鐵冶規模就很大了,原因是當地有大量易開采的鐵礦。
  可能說“大量”也不是很對,畢竟歷史上開采到唐代就已經接近枯竭了,或者說明面上易開采的部分快沒了。
  梁國目前只有壹個鐵冶,即汝南郡西平縣的酒店冶鐵城,規模龐大,鐵匠、學徒、礦工及轉輸人員加起來逾萬。
  邵勛控制區內,還有滎陽、宜陽、南陽三處冶鐵基地。
  前兩者是恢復魏晉以來因戰爭而沒落的舊冶,南陽永饒冶則壹直存在著,且有水路運輸鐵礦石,非常方便,規模也在壹直擴大。
  至於其他規模較小的冶鐵工坊、鐵匠鋪等還有很多,許多縣都有那麽壹兩個,但並非官營,而掌握在士族豪強手中,開采本地礦石冶煉。
  如鞏縣、管城、陽城、魯陽、堵陽、溫縣、蕩陰、林慮、郎陵等,太多了,自漢以來都有大大小小的鐵礦,其中絕大部分在唐宋、元明時代開采殆盡——或許到了後世還有,但對現代工業來說,壓根看不上,沒有任何開采價值。
  王惠風拿過來的書是瑯琊王氏的開礦、冶鐵經驗總結。
  或許還不止,因為邵勛翻到後面,裏面很多字句提到其他家族怎麽怎麽做的,難道是瑯琊王氏巧取豪奪,然後集其大成?可能性不小。
  “此書我會交給棗臺產的。”邵勛晃了晃手裏的書,笑道:“惠風妳幫了我大忙了。”
  羊獻容覺得倒胃口,已經回黃女宮了。她若在,邵勛絕不會說出後半句話。
  “往年多打制軍器,聽聞明年要多打制農具,知妳需要這個,遣人回家問了問,果有此書,便讓人抄錄了壹份送來。”王惠風說道:“戰事壹起,便是塢堡莊園都在日夜打制軍器,民戶農具匱乏,苦不堪言……”
  戰爭年代,民戶多用木質農具。
  太平年代,鐵質農具價格大大降低,使用會多壹些。
  當然,這個也不絕對。晚唐五代時,有農戶男人死了,婦人拿著橫刀斫地,小孩往裏面丟種子。家裏有鋼刀,沒農具,極具時代特色。
  “惠風果有大愛。”邵勛贊道。
  妳若不是有這份大愛,我都不知道怎麽著手。
  當然,王惠風這個性情,對邵勛也很有吸引力。或許,對某些有文青情節的人來說,寧願遠遠看著王惠風,暗中幫助她,也不願意唐突,但邵勛太狹隘了,他就想把王惠風扛回家。
  王惠風赧然壹笑,道:“沒妳說得那麽好。我只是在壹旁指指點點,也不知道對不對。”
  邵勛默默觀察,發現最近壹個月來,王惠風的表情越來越生動了。
  有效果!
  他大膽地上前,伸手欲攬住她的腰。王惠風壹直註意著他的動作,稍稍避讓了壹下。邵勛動作不變,順勢拉住了她的手。
  兩人對視了下,王惠風“噗嗤”壹笑,紅著臉轉過了頭去。
  邵勛已經試探出來了。
  白天在外,人多的地方,王惠風不會允許他摟摟抱抱。但沒人的地方,比如馬車裏,他已經抱過了。
  現在外面有人,他能牽手,已經是巨大的進步。王惠風臉皮薄,心裏面也有道德困境,就是這麽糾結。
  但邵勛成竹在胸,切香腸戰術是有效的,慢慢來即可。
  ******
  十二月十三日,濮陽胙亭龍驤府,小雪。
  已經擴充到千三百余人的邵氏親軍,帶著大批車輛抵達。
  馬車搖搖晃晃地停在村口後,邵勛從假寐中醒了過來。
  王惠風的臉埋在他胸口,但沒有睡,而是睜眼看著他。發現邵勛醒來後,微微有些不好意思,道:“妳去吧。”
  其實,她是不太願意跟著邵勛出來走這麽壹遭的,她也不適合露面,畢竟不是主母。無奈邵勛最近為她上頭了,非要拉著出來。
  王惠風勉強答應,畢竟她也想看看外間情形如何。
  龍驤府乃至鄉裏官員在村頭迎接,王惠風避嫌不願意下去,邵勛也不勉強,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參見梁公。”十余人紛紛行禮。
  “我可不是來見妳們的。”邵勛笑道:“前頭帶路,我要看看兒郎們有沒有受委屈,家裏揭不開鍋。”
  眾人幹笑幾聲,身份高的跟在後面,身份低的在前頭帶路,部曲督劉賓落後邵勛半步。
  邵勛隨機選了西村頭第五家,推開柴扉之後,四處打量了下。
  府兵沈粟站在院中,其妻張氏手裏抱著個孩子,身後還有壹男壹女倆小兒,拽著母親的衣角,露出小半張臉,悄悄看著來人。
  “明公……”沈粟期期艾艾,不知道說什麽。
  “宅子擴建過?”邵勛指了指新舊不壹的屋舍,問道。
  “是。”
  “如何擴建的?”
  “出征了幾次,得了些錢帛賞賜。這幾年又積攢了些糧布,外加眾兄弟幫忙,便建起來了。”
  胙亭龍驤府設立四年了,以參加過大戰的許昌世兵中的佼佼者為來源。
  四年之間,戰事算不得頻繁,其中甚至還歇了壹年,府兵負擔不重。
  再者,府兵互相認識,情誼深厚。誰家建房子,壹般帶上部曲互相幫忙,管些飯食就是了。
  邵勛又看了看他妻子身上的衣服,還是白麻布,其實也不錯了。
  麻布也分三六九等,有些軟和耐磨的麻布並不便宜——不過她身上的多半是自家田裏產出的,解決饑餓問題後,有些人會拿出部分田地種麻子。
  麻布衣服裏面應該填了綿、絮等物,比較保暖。
  沈粟身上則穿著羊皮裘。
  這個生活條件,確實遠超壹般民眾,畢竟很多人還沒寒衣呢,冬天凍得瑟瑟發抖,更別說穿皮裘了——胡人窮,但胡人基本人手壹件皮裘,從這個角度來說,又算不得窮。
  “今歲去過河陽?”邵勛又問道。
  “去了,跟劉將軍去的,先鎮中潬河渚,後移至北城。”
  “打仗了嗎?”
  “賊人攻北城時,戰過幾日。後來王督追擊賊人時,我部奉命留守,沒趕上。”
  “武人離家遠行,吃冰臥雪,本就不容易。”邵勛說完,拍了拍手。
  親兵很快上前,捧了兩匹絹、兩匹麻布、壹串錢、幾塊肉脯,交到沈粟家人手中。
  沈粟夫妻二人千恩萬謝。
  被抱在懷裏的嬰兒可能被吵醒了,哇哇大哭。
  躲在母親身後的兩名童子則眼巴巴地看著那些肉脯,差點流下口水。
  邵勛笑道:“這可不是匈奴人的肉脯。”
  眾人聞言,盡皆大笑,充滿著對匈奴人的鄙視和嘲弄。
  “這錢亦是洛陽開鑄的新錢。”邵勛又道:“品相好,分量足,用的時候可別被人騙了。”
  與漢代銅錢上寫“五銖”、新莽銅錢寫“貨泉”、三國貨幣寫當多少錢不同,國朝有史以來第壹次鑄造的新錢上書四字:“永嘉通寶”。
  “此為永嘉新錢。”劉賓在壹旁附和道:“比五銖錢重,莫要讓人耍了。”
  沈粟連忙讓家人收好,竟是不準備用出去了。
  邵勛壹楞,緩緩打出個問號:劣幣驅逐良幣?
  沈粟見到邵勛臉色不好,若有所悟,道:“家裏還缺些物什,明日就把這永嘉錢用了。若有梁公錢,我壹定存起來不用。”
  跟在邵勛身邊的眾武夫聽了,竟然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問題,繼續大笑。
  甚至於,有夯貨還嚷嚷:“梁公錢?最好是梁王錢。”
  邵勛沒有呵斥他們,搖頭失笑,又寒暄了幾句後,前往下壹家。
  這次還是隨機串門:府兵丁大勇家。
  丁家沒有蓋新房,但家裏有不少好東西。
  邵勛隨手提起壹物,問道:“搶來的?”
  丁大勇剛想開口,就被本防的別部司馬呵斥了:“在梁公面前,莫要胡扯。妳又不飲茶,買托盞作甚?”
  這是壹個青瓷托盞,屬於飲茶器具。
  國朝的青瓷主要來自原東吳舊地,北方真正批量生產青瓷要到北魏年間了,而南方則在東吳時期就大規模生產,且技術水平很高,為此衍生出了“六朝青瓷”這個術語。
  毌丘祿的壹大利潤來源,就是販賣吳地青瓷到北方。
  丁大勇聞言訕訕壹笑,不敢多說。
  大過年的,邵勛也懶得追究。軍中不允許私藏戰利品,但其實沒法完全杜絕。尤其是府兵這種沒軍餉的部隊,出征時就想著如何劫掠了。
  邵勛擡起頭,打量著屋內陳設,竟然看到了幾張胡床。
  此物是邵勛十余年前著人打制的。
  胡床是帶扶手、靠背的太師椅壹類的家具。
  繩椅則是後世小馬紮壹類的東西。
  他甚至還找人弄了躺椅,送給曹馥。
  沒想到啊,十幾年後,這些東西居然小範圍流行起來了。
  丁大勇家的胡床應該置辦沒多久,木色較新,壹眼就可看出。
  再聯想到方才看到院子裏有個石磨,邵勛猛然發覺,他對這個社會的改變已經相當大了。
  臨離開丁家時,他看了眼器械架,問道:“此弓何來?”
  “找人在濟陰做的。”丁大勇沒說話,別部司馬上來答道:“濟陰卞氏莊園內有許多老桑林保存了下來,工匠擅制皮甲、良弓,本防三百府兵的弓梢、弓弦都來自濟陰卞氏。”
  邵勛點了點頭,道:“好好練。”
  親兵們給丁家留下了同樣的禮品,隨後便離開了。
  邵勛在胙亭轉了數日,然後不辭辛苦,又去韋城、羊角兩個龍驤府巡視,甚至抽空到廩丘看了看世兵家屬,然後才匆匆忙忙往回趕,準備過年。
  “壹下子發出去二百余份禮品,這些人心中喜悅,定會四處宣揚,用不了多久,整個濮陽的軍眾都會知曉。”馬車搖搖晃晃,王惠風已經不太抵觸被邵勛抱在懷裏了,甚至覺得有些溫馨——習慣是壹件很可怕的事情。
  “當軍頭就不能嫌麻煩。”邵勛說道:“就要讓人認識妳、知道伱、宣揚妳。這樣的部隊,別人拉不走。部曲督若想造反,召集府兵的第壹天,他就會人頭落地。”
  說這話時,邵勛有些得意。在女人面前吹噓,他也難以免俗。
  “怪不得士人兵家子比不過妳。”王惠風輕聲說道。
  “士人不知道底層軍眾住哪裏、吃什麽、家裏怎麽樣,有那工夫,不如清談去。”邵勛的雙手規規矩矩的,王惠風能接受甚至慢慢開始享受讓他抱著,但還不能接受被他隨意撫摸。
  但都讓抱了,這壹天還會晚麽?抱的時候位置稍微有點不對,就是壹次邊緣的試探,這條防線就是紙糊的,沒啥用。
  王惠風嗯了壹聲,稍稍不自然地轉過臉去。不知道是馬車顛簸還是怎麽著,邵勛說話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漸漸要湊到耳邊了。
  “現在武人日子好過了,民人還稍差壹些。”邵勛說道:“吾輩還需努力。”
  王惠風把臉轉了過來,好奇地問道:“妳想做到什麽地步?”
  “梁宮中會建壹高樓。”邵勛輕聲說道:“待天下太平之時,我們壹起夜登高閣,俯瞰大地。若能見得萬家燈火,聽著歡聲笑語,就夠了。”
  王惠風聽得癡了。
  邵勛輕輕印在了她的臉上。
  王惠風壹震,剛要掙紮,邵勛又輕聲道:“妳要幫我。我殺人殺多了,我怕自己成為暴君、昏君,妳壹定要約束住我。”
  王惠風掙紮的力氣消失了。
  邵勛毫不猶豫地印在她嘴上。
  王惠風的手緊緊握在壹起,不知所措,微微顫抖。良久之後,雙手漸漸松開,輕輕摟住了邵勛的腰。
  除夕前壹天,邵勛回到了汴梁。
  王惠風回到芳洲亭的臨時居所後,沈默許久,把壹些珍愛異常的舊物收了起來,然後對著鏡子,用不太熟練的動作,梳起新發髻。
  心理暗示:怎樣才能束縛壹頭豺虎呢?
 

解釋壹些術語
  正好今天歇壹歇,寫些術語的解釋,因為發現很多人不明白,或者書裏出現很多次,但沒往心裏去,沒深想。
  壹、募兵
  唐玄宗中後期募兵大行其道,在中國歷史上是首次。
  以前也有職業兵,但主體還是征召的農民,唐玄宗是第壹次把國家的主體武裝力量變成職業士兵。
  唐玄宗以前,因為幾乎沒募兵,所以不存在軍餉的概念,只有“賞賜”。
  事實上,直到中唐以後,士兵已經按月領軍餉了,但發下去的東西還習慣稱賞賜。
  領的糧米,被稱為“糧賜”。
  領的布帛、銅錢,被稱為“錢賜”。
  募兵武器裝備由朝廷提供,無需自備,很多時候住在政治中心,被統治者(皇帝、方伯、節度使等)牢牢攥在手中。
  比如唐朝神策軍,除少量駐外部隊外,絕大多數安置在長安附近。
  藩鎮也差不多。
  昭義節度使領澤、潞、邢、洺、磁五州——大概是書中整個上黨郡外加邢臺、邯鄲壹帶——治所在潞州(長治盆地),藩鎮主要軍力就聚集在此。但上黨的地形大家應該已經了解了,長治盆地是真養不活整個藩鎮的軍隊,糧食不夠,但節度使仍然不肯把軍隊分散壹部分出去,寧可帶著軍隊出滏口陘,巡視相對富裕的河北平原三州,去那裏吃飯,緩解糧食壓力,也不願把軍隊交出去。
  募兵的戰鬥力是非常強勁的,因為訓練頻繁、裝備不錯,專業性也更高。
  本書裏的銀槍、黑矟軍就是典型的募兵。
  二、府兵
  想必也很清楚了,擁有免賦役特權的征召兵。
  家裏土地多,壹般占的都是好地,灌溉方便,糧食產量高。
  會擁有數量不等的奴隸,比如南北朝、隋唐的府兵,出征就有部曲跟隨,他們出戰後的戰利品,經常是奴隸,也就是抓人回家。
  唐朝府兵就經常去草原上抓胡人當奴隸,甚至買賣奴隸,很普遍。
  府兵壹般不參與農業勞動,或者只在農忙時下地,大多數時候是很閑的,壹般在家錘煉武技。
  折沖府(本書是龍驤府)定期組織訓練,主要是集體軍陣操練,個人訓練由府兵平時自己完成。
  府兵需要自己準備武器裝備。
  接到出征命令後,帶上從出發地到目的地所需的糧食,路上沒人給妳提供吃喝。到軍營後由部隊管飯。
  所以看出來了吧?府兵的戰鬥力往往由自家經濟情況決定。
  吃壹次敗仗,鎧甲丟了,自己花錢置辦,這需要很多錢。
  出征次數多,可能把家弄破產。
  出征時間長了,可能也會破產。
  唐代府兵到高宗武後時期,已經出現了極其嚴重的財務虧空。
  到了玄宗時期,壹家能有十幾畝地都算不錯的了,和農民征召兵無異,頂多有點軍事熏陶罷了。
  而唐朝絕大部分府兵又設在關中和河東(河東在唐代指整個並州),思路是“舉關中之眾以臨四方”——主要壓制河北,那地方幾乎沒設幾個折沖府,唐朝從立國之初就歧視河北,河北賦稅也是諸道最重的。
  關中、河東這麽點大地方,府兵如此密集,再加上人口繁衍,自然導致府兵財務狀況大大惡化,漸漸不堪戰。
  另外,給府兵留的勛官體系也漸漸名存實亡,更沒動力了。
  唐朝征南詔,楊國忠在關中拿鐐銬拷府兵去前線打仗,離譜不離譜?而且這些被拷過去的人,戰鬥力極差,士氣還很低落。
  三、屯田兵
  本書裏出現的屯田兵,壹部分是收編的雜牌部隊,壹部分是戰爭俘虜轉化。
  在固定區域種地,和農民其實沒什麽差別,也就訓練稍多壹些,但也多得有限。
  曹魏時的屯田軍比這個還慘,因為曹操壓榨非常狠。
  本書裏的屯田軍,有魯陽、潁陽、考城、寧平城、堵陽、郎陵六處,計4.46萬人。
  他們與府兵壹樣,無軍餉。
  還需要養活上級官將,和明朝衛所兵很類似。
  四、屯丁
  特指廣成澤的俘虜,目前還有約2.5萬人。
  這是徹徹底底的勞改犯,幹幾年後有機會變成屯田軍。
  出戰時,有可能會被征發當炮灰,輾轉於溝壑間。
  或者從事後勤運輸工作。
  五、丁壯
  包含三部分:在郡壹級,有編戶丁壯、塢堡丁壯、流民丁壯。
  丁壯指15-60歲成年男子。
  上下線會略有浮動。
  因為曹植就發現過曹魏軍隊裏有不少七八歲的兒童被當做征發的丁壯上陣打仗,也發現很多接近70歲的老頭還被征召參與戰爭。
  丁壯壹般也是炮灰,攻城消耗敵軍箭矢、守具,填溝壑,或從事後勤運輸。
  地方發役也找他們。
  在年齡結構正常的郡縣,丁壯壹般占男女老幼總人口的三分之壹(上下略有浮動)。
  如果是流民,丁壯比例會很高。
  六、精壯
  丁壯裏面身體強健、年齡不大不小的。
  壹般在16-40歲之間,身體不太瘦弱的,戰鬥力會比其他丁壯強壹些。
  有時候俘虜了敵軍,就經常有“收其精壯”,“裁汰老弱”的說法。
  精壯其實也是炮灰,但比丁壯強那麽壹些,因為有的軍頭以精壯農人為主力。
  七、部曲
  壹般依附於莊園主、塢堡主之類的大土地所有者。
  地位相對較高,是莊園主的核心部隊。
  可以擁有個人財產,可以自由娶妻(壹般也是本塢堡內部婚配),具有壹定的人身自由,待遇較好。
  八、莊客
  與農奴無異。
  幾乎不允許擁有個人財產,沒有人身自由,娶妻需主家許可。說殺就殺,說打就打,隨意糟踐,沒有法律保護人身安全。
  部曲、莊客與丁壯、精壯存在壹定的重合度,註意概念。
  九、賓客
  這個比較復雜,有的是莊園主禮遇的特殊人才,有的幹脆就是奴婢、莊客壹流。
  比如漢末就有地方土豪“賓客數千家”,這個賓客包含就比較多了。
  十、僮仆
  壹般是家生子,奴仆之類。
  但從軍事戰鬥力來說,天差地別。
  有的僮仆就純是伺候人的,不會打仗。
  有的僮仆則當成核心精銳武力培養,比如王彌參與叛亂的本錢,就是他家“僮仆”。
  西晉宗王之類,也經常用僮仆當親軍。
  到了南北朝,僮仆上陣廝殺就更普遍了。
  十壹、士族
  士族在此時大體可分為世族、小姓、寒素三大類。
  世族即世家大族,如瑯琊王、聞喜裴、太原王、泰山羊、東海王等。
  中等士族比他們稍差壹些,謂之小姓。
  剩下的就是寒素。
  士族的經濟地位壹般和門第匹配,但有時候也會出現錯配。
  比如有的士族政治地位高,但經濟實力不強。
  有的經濟實力很強,但政治地位稍低。
  這個由多種因素決定,需要具體家族具體分析。
  士族門第有品級,郡中正三年壹評,所以理論上來說是有升降級的。
  門品是做官的依據,人要有人品(門第賦予的品級),沒有人品,很難得官品,這就是九品官人法的核心要素之壹。
  九品官人法之外,當然也有其他渠道,但都僅存於理論上,偶爾漏壹些出來給底層,以顯示這些渠道還存在著。
  比如郡察孝廉,州舉秀才之類,基本都被士族壟斷。
  範陽祖氏連續九代人察孝廉,穩不穩?
  說是有多種渠道當官,其實就壹個九品官人法,其他都可忽略不計。
  十二、土豪
  壹般指沒有政治地位的地方豪強。
  但妳也別小看豪強。
  有些豪強實在離譜,占有的土地、人口比世家大族還多。
  江南的顧陸朱張四家,屬於東吳老錢士族,但軍事上就是不如周沈這種隨時隨地拉出1-2萬私兵的土豪強。
  周沈土豪兵戰鬥力較強,多次平定叛亂,會大兵團作戰。
  北方也有這種。
  比如河東柳氏,西晉初年有人當了尚書郎,後來就沒落了。本書把他們寫作小士族,其實有點擡舉了,可能已降級成土豪了。
  河東薛氏同理。
  這兩家還是很能打的,土地多、人口多、兵多,戰鬥力強,匈奴劉、石勒、石虎、苻堅等人,都對他們客客氣氣。
  十三、豪族
  士族、土豪的統稱。
  十四、戰兵
  純粹的戰鬥兵員,即只負責廝殺,不管其他。
  十五、輔兵
  戰兵的後勤保障人員。
  宿營時,戰兵休息,輔兵安營紮寨。
  除此之外,還要燒水砍柴、做飯洗刷、修理器械、照料牲畜、運輸物資等等。
  打仗時,除部分人留守營寨外,輔兵經常也要列陣廝殺。
  廣義上的輔兵甚至包括隨軍工匠、醫生、馭手、獸醫等。
  十六、世兵
  世代為兵,世代屯田,形同農奴。不可與普通民戶結親,只能內部婚配,沒有人身自由。
  晉武帝時期,曾有過大規模牛頭人事件,即大量世兵家庭女子嫁給農民,被勒令抓走,再婚配給世兵光棍。
  世兵逃亡很厲害,因為實在看不到希望。
  還有什麽需要了解?我壹時想不到,妳們可以留言。
  仔細看了下,這十幾個術語大部分和戰爭有關。
  下面簡短說下這會的戰爭形態。
  我發現我書裏其實寫得很清楚,但很多人還是不知道。我仔細想了想,其實還是這麽寫的人太少了,科普不夠。
  現在很多歷史文,打仗就只寫多少軍隊,不寫構成、成色。
  軍隊這個含義太寬泛了。
  比如我前面寫的那些術語,征集壹萬丁壯是軍隊,征集壹萬募兵也是軍隊,但這差別可太大了,簡直不是壹個級別。
  本書寫到現在,其實很清楚,主角壹直是以少量精兵(募兵、府兵)為核心,編組大量世兵、丁壯、屯田兵之類的雜兵打仗。
  精兵主要是打陣列野戰——有豐厚的工資,有豐厚的撫恤。
  雜兵有幾大任務:攻城時用沙袋甚至自己的屍體填溝壑,用肉體消耗敵軍守具,用生命消耗敵軍精力,充當誘餌,充當占領軍,充當地方治安部隊,清剿賊匪等等——幾乎沒工資,運氣好有賞賜,不太可能有撫恤。
  比如攻打壹座城池,各種來路的雜兵先上,反復消耗。如果雜兵造反,早就準備好的精兵甚至具裝甲騎直接沖上去,把他們屠戮壹空。
  如果雜兵死完了,不夠用,那就去抓老百姓攻城,老人小孩女人都可以,驅趕他們沖就是了。
  原則是盡量少用精兵,不是主將仁慈,而是基於利害得失。
  壹桶金汁澆下來,雜兵和精兵都得死,但成本大不壹樣。
  攻關塞、攻塢堡、攻營壘是同壹種思路。
  或許有人會問,如果雜兵屢攻不克,或者幹脆死完了怎麽辦呢?
  那就沒辦法了,上正規精兵吧。
  精兵、雜兵,對主將而言都是消耗品,只不過壹個貴重、壹個廉價罷了。
  野戰就盡量不用雜兵了。
  因為雜兵多為強迫征發而來,戰力羸弱,很可能被對方直接沖垮。
  好壹點的只被沖垮壹兩個陣,但也折損士氣了。
  差壹點的直接沖散精兵本陣,全軍潰退。
  這個時候就要用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部隊,與敵人硬碰硬。
  雜兵在後面搖旗吶喊,打順風仗就行了。
  如果運氣好,還可以跟著劫掠。
  現在是不是稍微清楚點了?
  很多歷史作者壓根不區分這些,統壹冠之以“軍隊”,我覺得這很坑人。
  大部分情況下,壹支出征的軍隊,不全是雜兵,也不全是精兵,而是混編的,把每壹部的戰鬥力都等同,是極其錯誤的。
  最典型的是宋朝文裏的“金兵”,小時候看史書,就很疑惑,這個“金兵”怎麽壹會戰鬥力強,壹會戰鬥力弱的?
  這有對手的因素,但宋朝人把金國統治下的各種來源的部隊統壹冠之以“金兵”也是重要原因。
  事實上,“金兵”有時候是女真,有時候是遼國各種兵如漢兵、渤海兵、契丹兵等等,有時候純粹是北地漢人地主武裝。
  就這麽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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