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七海戀童船

　　海浪拍打船身，水花濺在七嘴、八舌身上，二人又要重回大海裏去，只是七嘴、八舌卻仍不肯收斂，看來他倆的掙紮就是憑著嘴巴，跟住來的又是甚麽話呢？
　　七嘴道：“哈……妳爹小白壹定痛心死了！”
　　八舌道：“不，妳爹爹伍窮才痛心不已，或許已因太痛心而死了，那很好，小白不必殺伍窮，伍窮便已死掉。”
　　七嘴道：“啊，從此‘天法國’豈不由我來當皇帝？唉，怎麽不趕快回去，還出來玩哩！”
　　夢兒跟百搭當下面面相覷，這壹對混帳小家夥哪個不好去偽裝，偏偏要將自己說成是小白、伍窮的孩子，太過分吧！
　　八舌見百搭已呆住，還以為對方真的被他壹番話嚇傻了，跟七嘴打了個眼色，二人便更放肆撒謊。
　　七嘴裝作怒氣沖沖的吩咐道：“七嘴，爹今夜要跟娘耶律夢香去打‘天皇帝國’，那個甚麽老不死昨天給我斬了左手，今天再去斬他右腿，妳便留在家好了。八舌接著道：“好可惜啊，小白大王卻不知原來‘天皇帝國’他媽的已準備好奇兵突出，待小白出征後便殺入小白府。”
　　七嘴好緊張的道：“他們明知難敵小白，於是就向我下手，用我來要脅我爹小白，嗯，好卑鄙呀！”
　　八舌道：“幸好我早已收到風聲，立即帶兵前來救好朋友，擾攘壹番，殺得日月無光，咱們終於殺開壹條血路逃出去。”
　　七嘴七情上面，道：“咱們騎馬擺脫追蹤，越過高山又越過深谷，繼後覓得壹船避難，直駛出大海！”
　　八舌道：“哪知蒼天弄人，壹個大浪打來弄毀了船頭，兩個大浪打來整條船沈了，幸好……。”
　　七嘴笑道：“幸好我們遇上了天下第壹大好人，仗義出手相助，啊，閣下不嫌棄的話，我叫爹罷了那風不惑的官，這位英雄救駕有功，就封為國師好了！”
　　八舌大笑道：“好呀！好呀！彼此也就是壹家人了，咱們是太子身份，妳是臣子，快……，去暖壹壺酒來。”
　　還以為謊話既流暢又通順，騙得夢兒及眾人都傻傻呆住，壹輪嘴說個不停，身世、事情都帶出來了。
　　有意無意間把兩小子的身份及夢兒的身份，來了個高低互換，眾人要好好服侍便理所當然。
　　只是甚麽謊話不好去撒，偏要提及小白、伍窮，他們都是夢兒、百搭最熟悉的人，當然知道二人是在胡說八道了。
　　夢兒忽然問道：“妳們知道小白臉上，究竟是左方還是右方有壹大痣記認麽？七嘴、八舌當下面面相覷，他們當然不明所以，但八舌反應倒好快，當下道：“不，我爹臉上哪有痣，有痣的是我兄長笑夢兒。哈……，大哥啊，妳懷疑我的身份麽？”
　　夢兒苦笑道：“不，看來我是在懷疑自已的身份而已。唉，碰上妳倆真的麻煩！”
　　七嘴、八舌開始有點迷茫了，他倆從來碰上危險，只要把自己跟小白、伍窮拉上關系，對頭人便會心生怯懼，必然變得恭恭敬敬，不敢再無禮。但怎麽這壹回卻不成功呢？
　　夢兒冷冷道：“我來告訴兩位小俠，笑夢兒的臉上絕對沒有大痣，他就在兩位面前，妳倆不妨看個清楚吧！”
　　媽的，撞大板了！
　　眼前人竟就是笑夢兒，難怪壹直不上當，七嘴、八舌呆了壹陣子，無奈下惟有尷尷尬尬地笑了起來。
　　七嘴從百搭的手先掙脫出來，便捧來了兩碗水，壹碗交給八舌，說道：“天啊，我們終於等到了！”
　　八舌接過那碗水，跟七嘴壹同跪在夢兒面前，壹臉激動流涕，話聲也抖震道：“師父，徒兒倆敬妳壹杯！”
　　夢兒當然不會伸手去接那兩碗水，只是七嘴、八舌當下順手把兩碗水都倒在地上，弄得壹地是濕。
　　七嘴道：“天為證，地為媒，以水為記，水到渠成，哈……，拜師成功，咱們從此就是師父笑夢兒的入室弟子！”
　　八舌當下拍掌道：“好呀！好呀！”
　　夢兒跟莫問不壹樣，他絕對不是擅於詞令，又或古古怪怪的精靈人兒，他的性子好剛烈、好執著，沒有莫問的嘻笑怒罵，不計得失，隨意隨心。相比之下，他的個性絕對好悶蛋。
　　但夢兒比莫問優勝的，是他天生有著壹種沈默的霸氣，好容易吸引別人拜倒在他腳下。
　　這是小白獨有的氣質，但小白原來性子又是太優柔，跟夢兒的剛烈、自我，難以相提並論。
　　夢兒的霸者氣質從小便流露出來，只是在父親的卵翼之下，夢兒很難有發揮機會，而小白已是成熟了的王者，當然把夢兒的霸者氣概壓住。
　　直至夢兒闖蕩江湖，大家對他有了重新認識，便對夢兒有著截然不同的感受，他的霸者氣概愈覺淩厲。
　　百搭在放棄太子之後，壹心好想追隨笑夢兒，就是因為他有霸者獨有的魅力。
　　從另壹個角度而言，對於夢兒來說，他也漸漸有種好想自我提升地位的感覺，好想高人壹等。
　　這是“人”好正常的演變，誰都會經歷過當最普通小子的階段，惟是壹段時間以後，妳便會成為“前輩”，繼而提攜後進，指導別人提升身份的階段。
　　夢兒並沒有刻意欲當師父的沖動，但當七嘴、八舌跪在面前口口聲聲“師父”二字，他竟有著好滿足的感覺。
　　這種身份的提升、別人的認同，對於天生便是霸者的夢見，有著好正面的暢樂感覺。
　　七嘴、八舌這兩個六歲小子，自小流離失所，只憑著壹張嘴巴胡混過日子，壹雙眼目卻非常有洞察能力。
　　稍稍察見夢兒有感動的眼神反應，心裏便立即有了決定，二人同時向夢兒磕首，正式拜為徒兒。
　　七嘴、八舌相繼道：“師父啊，請收咱們為徒吧，我倆願意壹生壹世跟著師父，服侍左右，今天相遇，好明顯就是老天爺的巧妙安排，咱們註定追隨師父左右，夢兒師父，嗚……。”
　　夢兒眼見兩人下跪相求，捧他成為師父地位，感覺好美妙，也就勉勉強強點了頭，算是收了二人為徒。
　　七嘴、八舌表面上歡天喜地，惟是這已是他倆第四次拜師了，因為拜師就是他們保住性命的好法子之壹。
　　要飽腹、要保住性命，兩個六歲孩童在亂世裏並不太容易，經驗告訴他倆，撒謊、拜師都是解決困難的好招式。
　　壹般的人願意伸出援手或收留七嘴、八舌，必然是內心油然而生壹種同情心。
　　但根據七嘴、八舌的經驗，原來同情心不壹定能持久的。只要壹碰上不如意事，同情心便不如跑到哪裏，怒罵上天對他不公，發泄在兩個孩童身上，教他們壹次又壹吹失去護蔭。
　　因此，七嘴、八舌碰上好心人，壹定會先試探對方的忍耐力，他們都不信任“永恒”。
　　對方的扶助只是壹陣子，他也許是內心有點虧欠，收留兩個窮小孩作為壹種安慰、平衡。
　　待感覺滿足了，同情心就會消失！
　　撒謊、拜師可以拉近彼此關系，保持壹天多壹天，七嘴、八舌便得到照顧，目的非常簡單。
　　但夢兒卻不壹樣，他是七嘴、八舌碰上過最認真又最固執的善良仁翁，夢兒收了二人為徒後，便說了句：“明天開始，我便教妳倆壹點打好根基的入門練功之法對七嘴、八舌而言，夢兒真是個太純情太笨的人。內心是如此的想，但嘴巴說出來的話，當然又是兩碼子事。“師父，多謝啊，妳真的是我倆再世父母。”
　　“我跟七嘴、八舌漂泊流浪，今天終於找到壹個家了！”
　　“好溫暖啊，師父，我要服侍妳壹生壹世！”
　　“咱們壹同闖壹番事業出來，師父成就將更勝小白。”
　　“師父萬歲，師父萬萬歲！”
　　“統壹天下，笑夢兒雄霸四方！”
　　這些拍馬屁的說話，七嘴、八古絕對最是嫻熟、精練，天下間太多自認為是善良仁翁者，他們伸出援手，其實就是好想得回這些歌功頌德的贊美說話，兩小孩早已說慣了。
　　他們好有“責任感”的，表情絕對精彩又細膩，聽者壹定滿意，何況只是用作應付夢兒。
　　夢兒忽然有壹種感覺，對了，自己已經長大成人，好應該要有他自已的“江山每個人都應該有看他獨有的路，建立屬於自己的壹切。小白自十八歲於“劍京城”闖蕩江湖開始，便決定立國為王。
　　二十年來，小白壹步壹步邁向目標，他的人生燦爛多姿充滿色彩，那笑夢兒又如何？
　　他已感到時機來臨了，但他的目標在哪裏呢？
　　海風拂起，吹得發絲散亂，也許這壹回被迫在海上漂流，就是他人生中的轉捩點。上天要他好好為著未來而籌劃，為著建立遠大目標而展開第壹步，他必須好小心作出抉擇。
　　但，老問題，夢兒的目標在哪裏？
　　急浪疾湧而來，打得船兒蕩來蕩去，夢兒但覺眼前的七嘴、八舌竟壹下子變得驚疑惶惑，甚是奇怪。
　　二人口齒震動道：“是……‘變童船’！”
　　嚇得臉青唇白，如墮冰窖的七嘴、八舌，先前的活潑、佻皮忽然間也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雙腿不住在顫抖，怕得要命，仿佛“變童船”上有著挫骨煎皮的大惡魔，專擒住孩童來虐待似的。
　　甚麽是“蠻童船”！
　　要問也沒有人答了，只見七嘴、八舌連滾帶爬，跑到船艙裏去躲了起來，不敢面對。
　　夢兒往前壹看，果然見有大黑影逼近而來，他兩個起落便彈射直上船桅之上，看清楚遠方的“蠻童船”。
　　只見逼近而來的“蠻童船”足有五層樓高，龐然大物於海上遊弋，竟靈活得出奇。
　　五帆高插入雲，忽爾碰舉，乘風疾馳，如電似箭，竟突然撞向夢兒的方向，看來是刻意要毀了這小船。
　　夢兒並不懂水性，如此壹來豈不危險？
　　“變童船”傳來壹陣又壹陣的痛叫叱喝聲，夢兒仔細看清楚，船上竟有百計的十歲以下小童在拉帆、持刀揮舞。
　　可恨的是每壹個男童都壹概未有穿衣服，身上就算是壹塊布也沒有，完全赤身露體。
　　“蠻童船”上究竟還載有甚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