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笑新傳

劉定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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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上流傳著壹首詩,是十八年前叱咤上代江湖,橫刀、名劍、笑三少三大盜帥尊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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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金黃色的夢

刀劍笑新傳 by 劉定堅

2024-12-3 20:52

  冷月冥冥,花落無聲,寂寂的寢宮內,太子壹臉愁容,逕自來回踱步,百搭在壹旁正襟危坐,身體雖不敢稍動,眼珠卻左右來回,隨太子的步伐轉動,腦海中雖有百個問號,卻不知如何開口去問。
  在百搭成長的歲月裏壹直跟隨太子,聽從太子的吩咐與教養,要是太子沒命令,他也不會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卻也從未見過太子如今夜這般滿懷躊躇的樣子,看到太子兀自在床榻中翻來翻去,輾轉不眠,未幾翻身下床,百搭腦海中就只有好奇兩個宇,以為太子正要謀思計策,是以靜心等候太子的吩咐。
  只見百搭的眼珠來回掃視了壹遍又壹遍,轉了無數圈後,太子才頓足,負手立於原地,終於開口說了兩個字:“可人。”
  百搭側頭沈思,腦海中搜尋可人的影子,可是剛才太子早就作過同樣的吩咐,當時百搭的記憶中,並無可以模仿可人的片段或壹些散示,令太子失望沮喪,如今重復的吩咐,自然也落得同樣下場,可是太子並不是要百搭再去扮演可人,而是陷於過度迷思之中,不自覺地喃喃叫出心中朝夕思念的名字。
  他與可人不過壹面之緣,竟然在心中留下不能磨滅的印象,想到此不由壹陣惘然,自問平素以頭腦冷靜稱著,如今竟因壹個初次邂逅的少女而不克自持,心煩意亂不能成眠,最糟是他清楚知道這會造成壹失足成千古恨的錯誤,但還是無法避免思念她的嬌俏模樣。
  漫漫長夜苦無擺脫愁思良法,太子心中嘆道:“酒與女人,皆是毒物,酒能錯亂思維,影響判斷,但我有意誌壓抑,總算能滴酒不沾。至於女人,本太子更是遠之三尺,避免與女人有貼身的接觸,可是卻抑制不住情欲自然流放,被可人纏繞思緒,看來我真的未臻智者斷絕情欲的境界。”
  太子自登基為帝,接替伍窮掌管“天法國”內外事宜,每夜都吩咐宮娥挑選壹個後宮佳麗來寢宮相聚,其他人不如就裏,以為蒙太子寵幸,可是他暗中卻將美人送贈予百搭,自己只在旁觀看他們共赴巫山,從而鍛煉自己壓抑情欲,而且每日的佳麗並不重復,亦可避免愛上某壹個女人,以為壹切都是天衣無縫之際,偏偏造物播弄下遇上了可人。
  與其待在寢宮中魂牽夢縈,太子索性走出寢宮外,擡頭見星月當空,那星辰恒古未變,總是同壹引天,但人卻會老會變,縱使有排除萬難成就大業的智慧,始終亦不敵歲月。
  太子隨看星月指引,信步而行,不如不覺故地重遊,此處正是當日伍窮與太子初相識之地“窮鄉乞巷”。
  太子輔助伍窮治理“天法國”後,“窮鄉乞巷”已由昔日乞丐雲集棲身之地,改頭換面變成壹處繁盛大街,處處紅墻綠瓦,遊人如鯽,營商者發揮無窮創意,在此擺賣各種特色工藝,還提供地盤讓文人雅士於此吟詩論曲,甚至建起青樓,讓落俗與高雅之人比鄰而處,自成“天法國”最具特色的勝地。
  值此深宵子夜,途人稀疏,隱隱傳來壹縷簫聲,簫音宛宛哀愁,太子側耳傾聽,理解奏簫者正傷懷河山驚變,百姓遭殃。
  自“天皇帝國”侵占昔日“皇國”土地並擴展勢力,中土各地的原居民便四處流亡,安享盛世繁華深感自豪的“武國”百姓,也因余律令、刀鋒冷、藥口福及皇玉郎不肯團結抗敵,而令“武國”失守,虎口余生的平民都要到處飄泊,尋覓可安穩棲身之地。
  “神國”路途遙遠,又是偏僻未盡開發的地方,本是窮愁潦倒的“天法國”使成大部分流亡者的目的地,過慣奢華的“武國”富戶被迫遷徙於此,有點兒技藝的便在街頭賣唱,或是將自己在“武國”的遭遇見聞,編成故事於街頭演繹,招攬路人駐足傾聽,從而賺取幾文銅錢聊以過活。
  以前生為“武國”百姓令人欽羨,今日十年人事幾番新,倒過頭來要依靠“天法國”護蔭,心情當然不是滋味,往日囂張跋扈的氣焰自當盡失,只能徙自慨嘆榮華富貴如過眼雲煙,憑曲寄意,哭訴盛世如鏡花水月壹場空,寄望早日將外國人驅逐出中土,光復中土河山。
  太子壹人於街頭處躊躇踱步,本想來此覓得壹些賞心樂事驅除愁思,怎知聽得哀愁怨曲,愁上加愁,大掃興味,正欲折返,詎料此時簫聲忽轉竟夾雜有輕快音韻,恰似珠落玉盤,天籟般動聽,令人心情暢懷。
  側耳細聽,只覺神韻奧妙,恍如簫音,卻又似琴韻,比玉簫吹奏音曲清亮,又比瑤琴彈出的聲音玲瓏,太子聽了壹會,也分不出此音該是何種樂器彈奏,心感詫異:“此地我來過數回,總亦未聞如此動聽的音韻,究竟是誰在擺弄甚麽樂器?”
  太子雖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對於樂器曲詞也略懂皮毛,難得今夜百無聊賴卻遇上令他好奇的事,便即大步沿音韻徐來處走去,邊走邊想,又邊走邊聽,此時簫音又隨那奇妙神韻轉趨輕快,今太子剛才愁雲籠罩的心情壹掃而空,代之而起是聞聲欲舞,喜氣洋洋。
  受音樂所影響,太子步履也變得輕松,肩頭巨石仿似經已卸下,輕飄欲飛,心忖道:
  “自被迫登基以來,日常盡是處理朝中瑣事,又要防範‘天皇帝國’何時部署來攻,還要顧慮伍窮的後著行動,早就忘記往昔理想,‘連城訣’的事已拖了好些時日,待‘天皇帝國’和伍窮的事解決之後,應當再次實行。”
  冷靜又深思熟慮的太子最初目標就不是統壹天下,登基為王成就霸業這回事,在他眼中根本不存價值,他的理念之中,早就認為以中土地域之廣,若只有壹個皇帝掌管壹切,難免有所疏失,惟有將地域仔細劃分,各自建立具特色的城邑,既可互相呼應,也避免山高皇帝遠這種令人懊惱的事發生。要不是“天皇帝國”來侵略,身旁的伍窮又引起無數事端,突然放棄皇位,他絕不想早早擔起“天法國”皇帝這重擔子。
  壹念至此,太子心中忽生奇想:“為何偏於此時重新想起‘連城訣’這回事,難道是被那奇妙音曲影響所致?若是屬實,此音倒有奇能,更加要好好見識。”
  為避免被百姓發現自己出現此地,太子輕易於“窮鄉乞巷”的樓頂疾走,終於到得壹處吹簫者雲集之地,俯瞰而望,見華燈之下,幾個穿灰衣布袍的老人家皆持簫吹奏,其中壹個最為顯眼,童顏鶴發,白髯飄逸的老者身旁,蹲著壹個妙齡少女,她的臉容令太子壹見雞忘,正是先前隨夢見闖進皇宮中胡鬧的可人。
  他從高處望下瞧得十分仔細,只見可人嘟起小嘴以兩片落葉放在唇邊輕輕吹氣,兩手或疊或拉,如此這般便吹奏出奇妙音韻,令太子心靈處最渴望之事重新升起可人見幾個吹簫老者也在吹起輕快樂曲,嫣然壹笑,邊吹葉子邊站起身來,擺看只堪盈握的腰肢,聞聲起舞,吹簫老者見著也微微搖曳佝僂身軀,投入愉快歡暢之中,遠處也有人聞聲而來,聽著看著,聚集的途人漸多,氣氛轉趨熱鬧。
  纏繞夢魂中的可人刻下就在眼前,太子想了壹會,忽地折回,未幾,竟又在大街的人群後出現,百姓驚見太子,均回避兩旁開山壹路,跪地磕拜讓他行前,坊眾以為太子出現於此,必有大事,豈料見他孤身壹人,手中握著壹束金玉蘭花,都感惘然。
  太子撇開圍觀者不理,向可人信步行前,雀躍起舞的可人壹眼瞧見太子即當堂駐足,眼珠兒骨碌碌轉動,旋即記起曾在皇宮中遇過太子,對著他燦爛壹笑,開口說道:“妳好嗎?”
  經過夢見的反覆教導後,可人漸學會與人以說話溝通,雖然還學得很少,但最起碼這次已不會把太子再錯喚夢兒。
  太子亦對可人笑了笑,可人甚表歡欣,吹簫老者驚見皇帝,即停止繼續吹奏,簫音戛然而止,可人悵然若失,即回過頭去望著老者,太子揚手示意,要各人繼續吹樂,簫音再起,可人才又回復笑態嫣然,身體壹擺,繼續起舞。
  在巷中左顧右盼,竟見夢兒就蹲在壹旁,壹直凝望著可人舞姿婆娑,他當然也看見太子出現,奇怪是夢兒對太子全無好感,竟然也不過去拉扯可人回來自己身邊太子瞧見夢兒,也不避嫌,竟就開步向著夢見走去,也壹並蹲到他身邊,開始將手中的壹束金玉蘭花壹朵壹朵地摘下,兩人同樣地以萬般陶醉的目光看著可人,回想起當口莫問喪母時,夢兒曾在這“窮鄉乞巷”大開殺戒,要替莫問殺掉太子報仇,如今兩人竟能並排壹起,此情此景實在匪夷所思。
  夢兒既不攔阻,太子亦微感意外,說道:“還以為妳看見我的出現,必定又要作壹番糾纏,現在妳能加斯冷靜,實在今我詫異。”太子說罷又摘下壹朵金玉蘭花,此花每朵皆呈燦然的金黃色,太子剛才在屋檐處突然離開後再折返,就是去采這束金玉蘭花。
  對太子的提問,夢見答道:“可人現在正開懷大樂,我不想掃她雅興,要是易地再遇,我定不留情,到時妳再不會有避戰的機會。”
  夢兒如斯關懷可人,連她的心情也能照顧到,愛之情切,令太子也有壹絲感動,只見他雙手不停,盡將金玉蘭花摘下,然後又掏出壹條絲線將花朵細心地串起,也不如他想要作些甚麽。
  太子說道:“原來是這個原因,我還以為夢兒經過以往幾番比試,終於知道自己不是本王的對手才放棄纏鬥。”對於太子的自傲,夢兒心內微慍,可是他旋即知道太子目的。
  夢兒答曰:“妳明知我在這裏,可是還挺身出現,應是另有所圖。”
  太子差不多完全串起金玉蘭花,花朵圍成壹圈,金黃的色彩聚在壹起,燦爛耀目。太子說道:“妳有想過我對妳所說的提議麽?”
  所謂太子的提議,實是太子指出自夢兒愛上可人之後,可人使成為夢兒的負累,要是負擔著可人與敵人爭戰稱王,可人便會性命堪虞,隨時有被敵人殺害的危機,夢兒不可能時時刻刻伴在可人身旁,同時卻又要對付太子,因此,太子說過,若要將他殺敗,夢兒只需將可人交給太子,也即是說將夢兒的弱點轉嫁到太子自己身上去。
  夢兒眉頭緊皺,把壹雙拳頭握得僻啪作響,說道:“我會給可人最好的壹切,享受萬人之上的風光,同時也不會讓可人有絲毫受損,妳要女人,去前面的青樓處隨便挑壹個,那些才是最適合妳的女人。”
  此時,可人蓮步輕移走到圍觀的坊眾面前,伸手去拉扯眾人壹同起舞,被戰亂的事折騰多月,雞得今夜有此光景,坊眾都放開胸懷,與可人翩翩起舞。
  太子被夢兒言語嘲諷,指他配不起可人,並不動氣,平靜的說道:“妳要讓可人享受萬人崇仰的風光,恐怕這條路並不易走,但妳要給她的壹切,現在本王已可給予可人,笑夢兒,妳才是個不知所為,不識好歹,夜郎自大的垃圾、狗屎、賤種。”沒料到壹向冷靜溫文的太子竟會說出如此粗鄙的言辭,看來,他的確是存心挑釁而來。
  突然,壹聲轟天雷響把起舞中的坊眾嚇得窒步,可人驚叫了壹聲,回首壹望,只見夢見臉上青筋暴凸,壹拳轟在地上,裂開壹道深坑。
  可人上前伸出兩手捧著夢見的臉龐,他看見可人愁眉深鎖的臉容,知道她在擔心自己,努力平復自己憤怒的心情。可人輕輕撫著夢見的臉,關懷問道:“夢見,沒事吧?”
  聽見可人那宛如鶯燕的聲音,夢兒怒氣稍息,說道:“夢兒沒甚麽,可人繼續去玩耍吧,我在此等妳。”
  看見夢兒露出微笑,可人才再展笑臉,她的純真與關懷,的確已成為平息夢兒怒火的泉源。
  這時候,可人拉著夢兒的手,要拉夢兒站起,夢兒以為她要離開此地,忽見可人又壹手握著太子的手,笑著道:“來,我們壹起跳舞吧!”夢兒當然知道可人要他和太子壹起隨她起舞,可是夢兒生性孤僻,除小白、耶律夢香和朱不三等人之外,甚少與人來往,故此踟躕不前。
  太子卻邁步踏前,隨可人起舞,還故意在夢兒耳畔說道:“就算妳能知道我另有所圖又如何?我早說過,妳根本在我太子之下,我甚至乎可告訴妳最後的結局,是我太子在妳面前,親手將可人帶走。”
  只見夢兒呆立當場,太子卻隨可人開溜,可人見夢兒站著不動,滿心好奇,太子隨即將手上用金玉蘭花串成的花環,戴到可人的頭上,說道:“可人,妳是否煩意成為我太子的皇後!”
  可人自小在深山長大,渾不知甚麽是皇後,見太子手上那金玉蘭花串成的花環十分漂亮,心情大樂,拉著太子不停跳躍。
  “窮鄉乞巷”的坊眾見太子暢懷,也被感染,個個抓起樂器來敲打吹奏,眼前壹片喜氣洋洋的歡樂氣氛。
  忽地,太子將可人緊擁在懷,當著夢兒的面前親吻可人,可人竟不抗拒,因她根本還未學懂為人妻者,便要恪守婦道,只知在大家心情樂透之下便會親吻。此情此景被夢兒看到,激起他胸中怒火焚身。
  夢兒大步走前,踏步走至可人與太子身旁,太子吻著可人,雙目睥睨夢兒,只見夢兒也仿效剛才太子壹般,靠在身旁耳語。
  夢兒低聲說道:“妳說得不錯,暫時的結局的確如妳所說無疑,可是夢兒最終也會將可人搶回,而且,夢兒還可以痛快的將妳毆打壹頓。”
  只見太子微笑著,橫掃夢兒壹眼,說道:“那就來吧!”
  近距離下,夢兒重拳揮出,轟向太子面門,罡風來襲,太子竟不伸手去擋,只聚勁於臉硬接壹拳,隆的壹響,太子抱著可人的手被轟飛脫開,整個人倒飛向後,跌在坊眾腳前。
  本是歡樂暢聚的坊眾驚見如此異變,全皆大駭,但旋即想到皇帝被襲,均不回避,人群湧上圍在太子的前面,其中幾個看了看夢兒,認出他就是當日在此殺了數十人後,想把太子也壹並殺死的夢兒,皆大聲喝罵,隨即壹呼百應,沖前阻擋夢兒可人最感驚愕,萬料不到夢兒會突然破壞此歡樂的氣氛,更壹臉怒氣的緊握拳頭隨著眾人沖上去,她壹把將夢兒拉住,可是夢兒嫉火中燒,甩開可人的手又撥開人群。
  太子挺身起來壹手抹去血汙,只聽夢兒喝叫道:“來啊!這不就是妳最終的目的嗎?繼續扮演弱者吧!夢兒成全妳的計謀。”
  只見太子在笑,並沒還手,連續捱了夢兒的猛拳,耳隆轟隆如雷的響聲,教人膽戰心驚,要不是太子內勁護體,豈能承受得住夢兒的老拳。如此瘋狂轟擊,可人終於忍不住過來揪住夢兒,太子這時也裝成傷重。
  可人對著夢兒,怒目而視,夢兒被迫停下手來,壹臉懊悔的神色,後悔自己雖掌握了太子的動機,可是始終著了道兒。
  霍地,夢兒竟轉身撇下太子與可人不理,瞧著夢兒孤身離去,可人的心裏只覺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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