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壹節：九天碎片

　　中洲。
　　白鷺長飛，天高氣爽，正是好天氣。
　　三位來自戰仙宗的七轉蠱仙，卻是齊齊聚集於這處高空。
　　“按照猴王的求援信，應該就是此處地方了。”千竹仙環顧四周，開口道。
　　他壹身青袍，身材欣長，雙目深如古潭，波瀾不驚。
　　“此處看來毫無蹊蹺，顯然信中所言的那道洞天裂縫，已經彌合了。不過真正要確定此處，還得看神母的手段。”身著白袍的命河谷主說著，看向身側壹人。
　　他身側站著的，是壹位女蠱仙。
　　容貌端莊美麗，身著金袍，渾身上下透著壹股威嚴。乃是宇道蠱仙，號稱絕空神母。在這三仙中資格最老，已經有九百多年的高齡。
　　絕空神母閉上雙眼，靜靜地施展某種神秘的手段，渾身氣息平靜依舊，壹點外顯的波動都沒有。
　　不壹會兒，她睜開雙眼，吐出壹口濁氣：“的確是這裏，繁星洞天就落在此處。”
　　其余二仙聞言，精神均是壹振。
　　“當年的七星子，聲名並不顯赫，居然不聲不響修行到如此境地。甚至還令仙竅洞天吞並了藍天的碎片。正是因為如此，才使得繁星洞天仍舊存活至今。了不起啊。”千竹仙語氣感慨道。
　　自太古時起，蠱師世界的天空共有九天。
　　赤橙黃綠青藍紫白黑，合成太古九天。
　　但九天中的七天，相繼被人祖子女破壞，到如今只剩下黑、白二天相互輪轉替換。
　　七星子早年有機緣，暗中吞並了某塊藍天碎片，這才導致他的洞天仍舊存在，並未因為自身而成為死竅。
　　太古九天，乃九個不同的世界。
　　蠱仙仙竅也是世界，世界之間自然可以相互吞並。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寶黃天。
　　當年寶黃天的主人——八轉蠱仙多寶真人，意外得獲得壹塊黃天的碎片世界。於是，他將其融入自家的洞天之後，這才就形成了寶黃天。
　　寶黃天成形之後，立即變得與眾不同，屹立至今。
　　“洞天壹旦吞並九天碎片，得到的好處真的很多。不僅會產生某些不可預知的神奇妙用，仙竅天地的偉力無窮無盡。而且災劫大大減弱，甚至消散全無。我如果能得到壹塊這樣的碎片世界，說不定睡覺的時候都會笑醒。”命河谷主羨慕道。
　　“得了吧，命河。妳先將修為提升到八轉再說吧。只有八轉蠱仙的洞天，才有吞納九天碎塊世界的可能。”千竹仙笑道。
　　命河谷主聞言，苦笑起來：“我也想升上八轉，但卻實在沒有信心渡過第二次浩劫。想想八轉蠱仙，每隔五十年就要渡壹次浩劫，我就不寒而栗。至於比浩劫更恐怖的萬劫，我簡直難以想象！也許，也就只有石磊這樣的家夥，才不會害怕吧……”
　　福地有福，天地卻要平衡，因此每隔壹段時間，就要降下災劫。
　　六轉蠱仙，每十年壹地災，每百年壹天劫。因此衡量蠱仙的修為，常常以天劫為標準。方源前世就是二次天劫強者。
　　六轉蠱仙過了三次天劫之後，福地將擴張到另壹種層次，就成為七轉蠱仙。
　　七轉蠱仙，每十年壹地災，每五十年壹天劫，每百年壹浩劫。千竹仙、命河谷主就是壹次浩劫強者，絕空神母比他們倆更高壹層，乃是二次浩劫修為。
　　至於八轉蠱仙，地災已經沒有，但每隔十年就是壹場天劫，五十年壹次浩劫，百年壹次萬劫。
　　萬劫比天劫要恐怖許多倍，蠱仙修行中號稱“萬劫不復”，渡劫難度相當的高。
　　如此壹來，九天碎片就顯得更加珍貴無比了。
　　皆因太古九天，本身就是蠱師大世界的壹部分。災劫只會降臨福地洞天這些仙竅世界，卻從未在五域或者九天中出現過。
　　洞天吞納了九天碎片之後，從某種程度上講，就是蠱師大世界的壹部分。因此可以令災劫規模和威力都大大降低減弱，蠱仙死而洞天不死。比如繁星洞天，七星子已經成為仙僵了，但洞天卻仍舊健在。
　　若是吞並的九天碎片大了，災劫甚至會消弭。比如寶黃天就是這樣，從未有過災劫的出現，成為蠱仙界最大的交易市場。
　　“吞並九天碎片，的確好處很多。但妳們可別忘了，此舉卻有壹項弊端。哪怕只吞納壹點九天碎片，沾染了大世界的氣息。壹旦洞天落下，就再也不能收回體內了。”絕空神母提醒道。
　　千竹仙點頭，附和道：“壹句話，吞並了九天碎片，就意味著蠱仙將失去自由。終身只能蝸居在自己的仙竅世界中，再不能在外活動。這樣的損失可謂慘重。不過如果有壹塊九天碎片擺在我的面前，我寧願去選擇這塊碎片！”
　　“是啊。”命河谷主大為贊同地道，“災劫太難渡過，有時候我甚至想成為仙僵算了。至少他們的死地也無災劫降臨。”
　　“好了，辦正事要緊。我們故意磨蹭了這些時日，想來那只猴王也該受到教訓了。”絕空神母重新緩緩地閉上雙眼。
　　命河谷主陷入沈默。
　　千竹仙輕笑壹聲：“嘿，等救下石磊，我倒要好好看看他能否再高傲得起來？”
　　絕空神母這壹次，再不能平靜氣息。她的金袍無風自動，仙蠱氣息蓬勃而出。
　　“開。”陡然間，她睜開雙眼，目光奇銳無比，直接在眼前的虛空中打出壹個洞口。
　　洞口有常人大小，透過這個洞口，三位蠱仙可以直接看到繁星洞天中的景象。
　　三仙沒有說話，千竹仙首當其沖，鉆了進去。隨後命河谷主，最後才是絕空神母。
　　但是下壹刻，三位蠱仙又再次出現在高空原處。
　　“這是怎麽回事？”千竹仙、命河谷主均顯現出詫異的神色。
　　絕空神母臉色壹肅，之前的輕松神色壹掃而空，口中喃喃：“進非進，出非出，空間輪轉，交相替代……這就是吞並了藍天碎片之後，繁星洞天擁有的奇妙威能麽？”
　　“是了。石磊在求援信中，也提到了這壹點。”命河谷主回憶道。
　　“不過也不奇怪，能夠困住這只猴子的，又豈會簡單？”千竹仙道。
　　絕空神母冷哼壹聲：“頂多也是麻煩壹點罷了。”
　　與此同時，北原，僵盟分部的老巢，陰流巨城中。
　　這裏堆積中濃郁的陰暗，即便是晴空，也不能將光明照射在這裏。
　　方源推開大門，飽受二十多道目光的審視。
　　他臉上故意閃現過壹抹畏縮的神色，隨後滿臉肅穆，向前大踏步地走進議事堂。
　　他行了壹禮，大聲地道：“在下沙黃，見過諸位同道。”
　　“同道……這個詞用的好。我們僵盟成員，本來就是處境相同，要同舟與共的。”議事堂的正中央主位上，坐著的壹位仙僵，接口笑道。
　　他是壹位胖子，身高兩丈，和方源的八臂仙僵壹般高度，但比之方源還要肥碩三倍。他的渾身皮膚如古銅，肚子如酒缸，大而渾圓。不止肚子，他的臉，胳膊，手指頭，甚至渾身上下都有壹股圓潤之意。
　　方源看到他，心底立即閃過壹段信息：“肉銅僵體，陰六公……”
　　方源來到僵盟，自然向黎山仙子，打探了壹些相關的情報。
　　身側的仙僵古業，卻真的以為方源是個新人，行禮問候道：“古業拜見陰六公、夜叉龍帥、黃泉翁三位大人。”
　　方源也連忙道：“拜見陰六公、夜叉龍帥、黃泉翁三位大人。”
　　說完，將飽含感激的目光，投向古業。
　　古業對他笑了笑。
　　陰六公端坐中央主位，左邊是夜叉龍帥，坐得筆挺，面目醜惡，獠牙慘白猙獰，右邊則是黃泉翁，老態龍鐘，駝背垂首。
　　盡管死氣盎然，但七轉氣息仍舊掩蓋不了。
　　這三位仙僵，都是貨真價實的七轉修為，常年駐守在陰流巨城當中。
　　“沙黃……是妳的本名嗎？”夜叉龍帥開口道，他聲音宛若金鐵交擊，壹旦開口就仿佛有壹股殺伐之氣撲面而來，讓人感覺到仿佛置身在慘烈的沙場中央。
　　這和他早年的經歷有關。
　　夜叉龍帥是壹位散修，多次參加王庭之爭，靠著王庭福地中的某些機緣，方有了積累，成就了蠱仙。
　　換句話說，他的戰鬥經驗極其豐富，從未有人敢輕視他。
　　他壹開口，話語中就顯示出強勢的個性，讓人感覺咄咄逼人。
　　“當然不是。”方源苦笑壹聲，“沙黃是當我成為仙僵之後的第二天，新取的名字。它預示著壹個開始，也意味著要我暫時忘記過去的輝煌。我曾經對天起誓，只有當我重新恢復肉身，擺脫仙僵身份之後，我才會啟用我曾經的名字。”
　　這話壹說，議事堂的眾仙，紛紛湧現出復雜的神色。
　　有鄙夷，有冷笑，有不語，有哀嘆，更多的卻是理解。
　　方源現在的表現，現在的心態，都是他們曾經經歷過的。只是這麽多年過去了，當初的豪情壯誌早已經不存，滿懷的希望也幾乎流空。他們仍舊是仙僵，仍舊沒有理想中的變化。
　　“好了，既然沙黃已經開門，就是北原的蠱仙。咱們僵盟，多壹個人就多壹份力量。他已經證明了自己。要知道當年，就連藥皇都沒有推開這扇門過。咳，咳咳咳……”黃泉翁開口，說完後連連咳嗽幾聲，更顯其疲憊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