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規律

　　賓館的房頂上，天線被不知吹到哪去了，好幾塊玻璃有了裂紋，門口的蘋果樹枝葉幾乎全部脫落，老吳心疼地過去挨個安撫，好在不壹會便有的葉子抽芽。附近幾裏都像遭了臺風似的，這還得說是蘇競用自己的劍氣抵消了壹些，否則恐怕房子都早塌了。
　　我看著門口那兩個被我用劍氣打出來的大坑，郁悶道：“我找鐵鍬去。”
　　蘇競壹笑，伸手壹推，那坑便被掩平。
　　這時高小薇小碎步跑了過來，額頭汗津津的，顯然她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停下腳步擦著汗道：“這……是鬧哪樣啊？”
　　我隨口道：“剛才刮風了。”
　　“刮風倒沒覺得，妳們看見沒有，對面的山好像被人炸了？”
　　“呃……妳倒是很有當專家的潛質——話說妳這是幹什麽去了？”
　　高小薇抖摟著衣服道：“跑步啊，蘇姐不是讓我跑步嗎？”
　　“妳真跑了？”我意外道，早晨我見她房門關著，還以為這貨在睡覺，我是打死也沒想到她居然能起這麽早。
　　高小薇不理我，拉著蘇競道：“姐，今天再教我點什麽吧。”
　　蘇競道：“妳今天還是要鞏固昨天的理論，繼續找人練習吧。”
　　高小薇左顧右盼：“段……”
　　不等她喊完，段天涯從樹後轉出，幽幽道：“我在這呢，那就開始吧。”說著又幽怨地補了壹句，“哥哥欺負完妹妹又來，我成了妳們兄妹倆的玩具了。”
　　留著他們在外面練習，我和蘇競他們進了屋，我察言觀色，發現蘇競似乎情緒不錯，不禁道：“剛才我那兩下打得還可以？”
　　蘇競點頭道：“不錯，如果妳的對手是段天涯這個級別的，妳基本可以穩贏的。”
　　“妳這是擠兌我嗎？”
　　蘇競道：“劍氣再精純壹點，操控再如意壹點的話，劍聖應該也傷不了妳。”
　　“那是什麽意思？”
　　蘇競若有所思道：“我在想壹個問題，妳我都是劍神，我的這壹套方法對妳是不是合用？剛才看來，妳似乎更擅長以宏厚的劍氣克制對手，我把我的套路硬加給妳，似乎有些自以為是了。”
　　我興高采烈道：“看，我就說嘛！”
　　蘇競道：“所以，我們下壹步要做的就是找回妳自己的禦敵之術——技巧！”
　　我愕然道：“妳是說趙丹？”
　　蘇競問小倩：“小倩，妳恢復過來大概需要幾天時間？”
　　小倩道：“三天應該差不多了。”
　　蘇競看著我道：“那就是三天，三天以後，順利的話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回去了。”
　　我拿出電話道：“我先給這孩子打打預防針。”
　　我手握電話，卻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了，我的技巧被趙丹接受以後幫他從省羽毛隊脫穎而出，如果不出意外，他以後將星路坦蕩，拿幾個世界冠軍是手到擒來的，這跟王金生的情況不同，王金生在擁有了我的劍氣以後性格發生了轉變，對生活的影響只是很小範圍的，而趙丹這面，幾乎是他壹輩子的命運，如果我拿回力量，壹顆燦燦升起的國際巨星將再次淪為省隊的二線隊員，這對壹個年輕人來說，太殘酷了！
　　不知不覺地號碼已經撥通，過了挺長時間趙丹才接起，可以聽出對面是在空曠的場館裏，不時還有擊打羽毛球的聲音傳來，趙丹好像是喝了口水才略有些氣喘地說：“小龍哥？”
　　“呃，是我。”
　　“有事嗎？”
　　“妳正訓練呢？”
　　趙丹笑道：“沒事說吧，現在我們教練對我是放縱式管理，我也正好歇歇。”
　　“國家隊準備收妳了嗎？”
　　“手續都辦好了，再過幾天我就去報到了。”
　　我心壹提：“那個什麽李睿和孫寧都被妳打趴了？”
　　趙丹笑道：“好像是的，不說這個了，妳有事？”
　　我囁嚅道：“我知道我這麽說很荒唐，可妳想過沒有妳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厲害了？”
　　趙丹壹頓，爽朗道：“自然少不了妳和小龍嫂的功勞，要不是她那天提醒我，我也發明不出來這麽變態的打法。”說到這趙丹又笑了起來，“妳不知道，自從我打出位以後我們省隊的人都瘋了，壹個個都跟球網過不去呢。”
　　我小心地問：“有成功的嗎？”
　　“哈哈，沒有，為這個我們教練都快發飆了，現在他們壹接球就觸網，連街上的大媽也打不過。”
　　“那妳想過沒有，妳為什麽能成功？”
　　趙丹楞了壹下道：“這我還真沒想過。”
　　我扯開話題道：“妳平時看網絡小說嗎？”
　　“看啊，怎麽了？”
　　“相信裏面的異能什麽的嗎？”
　　“小龍哥妳這是怎麽了，不會比我還幼稚吧？那玩意能信嗎？”
　　我意味深長道：“妳應該信。”
　　趙丹莫名其妙道：“妳找我不是就為了根我探討網絡小說吧？”
　　“不是，我要告訴妳，妳身上就剛剛發生了壹出小說裏才有的事，妳之所以能百試不爽地打出擦網球，是因為具體了異能，而這項異能原本是我的，現在我需要它來救人，所以需要妳還給我，我這麽說妳能明白嗎？”
　　趙丹半晌無語，遲疑道：“小龍哥，妳不是跟我開玩笑吧？”
　　我嘆氣道：“妳自己體會吧，每個球都能擦網過界，是妳運氣好是還是技術過硬？有些事情外行是看不明白的，只有妳們自己明白，羽毛球是不是可以這麽打？”
　　對面好半天沒有回音，我餵了兩聲趙丹這才回過神來，語氣發沈地應了壹聲：“我……就算相信妳了，我要怎麽做才能把它還給妳？”
　　我說：“妳什麽也不用做，我們會去找妳。”
　　“小龍哥……”趙丹訥訥地支吾了壹句，卻沒了後話。
　　“怎麽了？”我明白，他現在除了壹小半的半信半疑之外，更多的肯定是失落，就好像王金生當初得知真像以後的心情，就好比彩票站的老板，看幾個億的大獎從自己手裏過了壹下那種感覺。
　　趙丹為難道：“如果妳說的是真的……能不能把它最後借給我三天？”
　　“妳想幹什麽？”
　　趙丹口氣裏充滿堅決道：“請妳壹定答應我好嗎？”
　　我想也沒想道：“反正我們原打算也是三天以後再去找妳的，那妳就再玩三天吧。”
　　“謝謝小龍哥！”
　　掛了電話，我終於了了壹樁心事，眉開眼笑道：“現在大學生素質真不錯，這麽大壹筆債壹個電話就答應還了。”
　　蘇競道：“他要三天時間幹什麽？”
　　我說：“不知道，不過他既然答應了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黑山老妖道：“那可難說，說不定他是想利用這三天時間遠走高飛呢？”
　　我愕然道：“攜巨款潛逃？問題是他就算跑了能幹什麽去？世界上有給這東西兌現的銀行嗎？”
　　黑山老妖道：“要不是就是去做什麽壞事。”
　　我對趙丹印象還是不錯的，聽她這麽說不禁道：“妳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黑山老妖撇嘴道：“反正要是我我就不還，又沒偷又沒搶是妳們自己送到我身上的，憑什麽還給妳？”
　　老吳皺眉道：“小黑，妳這是什麽價值觀呀？”
　　黑山老妖咯咯壹笑道：“我也就是按常理猜的，本來嘛，那小子就要當上武狀元了吧？妳們這壹鬧他還不是全泡了湯？”
　　我說：“比武狀元還厲害，全世界武狀元。”說到這我遺憾道，“本來能給國家羽毛球事業做點貢獻呢，今年的羽毛球金牌要是旁落了咱們就是國家的罪人！”
　　老吳沈思道：“拿著妳的力量去搶金牌，這似乎不大光明吧？跟吃興奮劑有什麽區別？”
　　我揮手道：“區別還是有的嘛，我的力量說到底還不是我上輩子苦修來的？現在我願意給誰就給誰，這就跟富二代繼承遺產是壹個道理，不光明也不卑鄙，再說上天對人本來就不公平，就像有的人天生就是當劍神的料，沒辦法。”
　　金誠武笑罵道：“妳還是真是活該被雷劈。”
　　我得意洋洋地問蘇競：“要是我拿回技巧以後妳打不過我了會不會很失落？”
　　蘇競笑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妳真以為妳剛才有多厲害嗎？這麽跟妳說吧，我要想制住妳確實得10招以後，可是要殺妳連3招都用不了。”
　　我撇嘴道：“我現在配置不是還沒齊嗎？”
　　蘇競表情壹凜道：“說到這個，我們還真有兩個很嚴重的問題需要解決。”
　　我說：“怎麽了？”
　　蘇競道：“第壹，妳的那些力量別的都有了門路，魅力不要也罷，身體穩定拿回來了，只有速度還在那個飛賊趙廷濤身上，通過剛才的交手，我發現妳在速度方面匱乏得厲害，這個屬性不拿回來，妳始終不能成為真正的劍神。”
　　我說：“那下次再碰上他抓住他不就行了？”
　　蘇競苦笑道：“癥結就在這了，我都抓不住他，這普天之下恐怕沒人能及得上他的速度！”
　　“太誇張了吧？按說妳我都是劍神，妳應該不輸給他才對啊。”
　　蘇競道：“也許和職業習慣有關系，壹個飛賊拿了妳這個力量再加以發揮，要抓他是難上加難。”
　　黑山老妖道：“還有壹個可能就是小龍上輩子就特別擅長逃跑也是有的。”
　　蘇競瞟了她壹眼道：“不要亂說。”她雖然不服我龍羊羊，但對於我前世的所作所為還是推崇備至，壹有人說劍神的壞話，她反而不高興了。
　　我說：“第二個問題呢？”
　　蘇競道：“第二個問題就是壞道人，這段時間他看來是又找到了妳散落的劍氣，他的修為已經隱隱高出我壹頭，而且他肯定不會閑著，現在妳我聯手還能勉強壓制住他，萬壹剩下的劍氣被他先壹步找到，後果不堪設想，到那時就再也沒人能敵得主他了，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他卻可以心無旁騖地幹壹件事，此人是目前最大的隱患。”
　　“那怎麽辦？”
　　蘇競目光堅毅道：“我壹定會想出辦法的。”
　　這時外面傳來呼喝之聲，我們站在門口壹看是高小薇和段天涯打得正熱鬧，高小薇雖然只學了壹天的理論，可是現在再看居然已經有幾分氣象，動手之間凝神沈思，有時候竟能和段天涯像模像樣地對幾招，顯然昨天壹晚上沒少下心思。
　　蘇競背著手往外看著，自言自語道：“小薇這丫頭悟性還真是不錯，我有點喜歡上她了。”
　　我哭笑不得道：“就這小祖宗的性格妳也敢喜歡？”
　　蘇競看著我反問道：“她本性壞嗎？”
　　我摸著下巴道：“倒真說不上壞，不過沒事就踢人蛋不是什麽好事吧？”
　　蘇競道：“這恐怕還得歸功於妳那個孟姨，這樣的家庭教出來的孩子魯莽壹點正常，不仗勢欺人就是了。”
　　我想想也是，高小薇雖然霸道，可從來不欺負比自己弱小的孩子，倒是經常見她給人強出頭，整個壹個女李逵。
　　蘇競感慨道：“可惜她不是聯邦大陸的人，要不我真想收她做個入室弟子，把劍氣傳她，假以時日，會是我女兒國的壹個好幫手。”
　　我忙道：“妳可別禍害她了，再怎麽說她也是我妹妹。”
　　蘇競道：“妳放心，我不會把她牽扯進來的。”
　　“對了，妳那麽牛，怎麽沒收個把捧臭腳的徒弟呢？”
　　蘇競簡潔道：“沒時間。”
　　我好笑道：“說妳胖妳還喘上了，別是人家看妳年輕沒人願意跟妳吧？”
　　蘇競淡淡壹笑：“在大陸，想做我徒弟的人多如牛毛，不少權貴甚至托門子或者親自出面施壓，為的就是把自己的子弟送到我門下，其中不乏皇族。”
　　“那妳不收不是很得罪人？”
　　蘇競傲然道：“我會怕得罪人嗎？”
　　我恍然道：“對了，妳是女皇欽封的忠節公。”
　　蘇競道：“那也不過是個名頭罷了，我本不想受封，又怕女皇以為我有遁世之心，所以勉強受了。”
　　我笑道：“說得好像妳當了人家的官兒還是給人面子似的。”
　　蘇競道：“說句不好聽話其實就是這樣，我受她的封，壹則是為了讓皇帝寬心，二是為了讓百姓寬心，這樣他們都有個指望，其實公侯王爵在咱們眼裏算得上什麽呢？”
　　我忙擺手道：“可別咱們咱們的，我就喜歡當公務員，妳說女皇怎麽也不封我個官兒呢？”
　　蘇競道：“那是她怕妳多心，妳身為劍神，又不是女兒國的子民，她封妳官兒壹來怕妳不答應失了皇家體面，主要還是怕妳生了厭惡之心，索性壹走了之。”
　　我惋惜道：“我哪有那麽傲嬌啊？”
　　……
　　下午，蘇競又支著我和段天涯練劍，段天涯本來老大不情願，蘇競道：“此事過後，我保妳壹年之內晉升劍師後期。”段天涯這才欣喜若狂地答應了，劍師中期已經是絕大多數人的頂峰，對高手來說也是壹樣，蘇競下了這樣的保證，自然有高深的修煉方法酬謝段天涯，所以他算是撿了壹個大便宜。
　　這次還沒動手段天涯就有點畏畏縮縮，再三提醒我：“妳可悠著點，妳再是水貨也是劍神……”
　　我不耐煩道：“好了好了，有感覺了我會喊妳的。”
　　結果開始還是段天涯占據主動——其實也沒有主動壹說，在我沒有劍氣的時候他想殺我並不比捏死壹只螞蟻更復雜，我依舊拿著鞋拔子胡揮亂砍，毫無章法可言，段天涯打著打著又牛B起來了，壹只手叉在腰上，壹只手拿著鞋拔子時不時捅我壹下，要麽晃個劍花，雖然不說，可是賣弄之意非常明顯。
　　然而又是突然之間，上午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降臨丹田，我停住手，面容冷峻地跟段天涯說：“妳閃開吧。”
　　段天涯壹時還沒反應過來，納悶道：“為什麽？”
　　我不說話，壹手揮出，段天涯身側頓時出現壹個大洞，他恍然大悟，“哎喲”壹聲，輕車熟路地逃到樹後面去了……
　　我拿著鞋拔子遙遙對著鷂子山揮了幾下，對面立刻又是天崩地裂，我回頭對段天涯道：“看見沒，這才是劍氣！”
　　段天涯半敷衍半發自肺腑地沖我挑挑大拇指，可死也不敢從樹後面出來了。
　　還是跟上次壹樣，大約過了兩三分鐘之後丹田忽然歸於平靜，我把鞋拔子壹扔：“出來吧，這撥過去了。”
　　段天涯躲躲閃閃地繞出來，心有余悸道：“妳這壹撥壹撥地太嚇人了！”
　　蘇競也出來道：“小龍，妳可以試著總結壹下規律，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劍氣就會歸入丹田？”
　　我摳著嘴想了半天，似乎還真沒什麽規律，第壹次和壞道人交手的時候是中午，今天的第壹次是上午，現在又是下午，說明在時間上沒什麽痕跡可尋，地點自然也不存在問題，我絞盡腦汁地想——難道是跟吃的東西有關？好像也不是。
　　蘇競見我沈思半晌，緊張地問：“想出來沒？”
　　我眼望天空道：“目前為止好像只有壹個規律。”
　　“是什麽？”
　　“那就是，沒有規律——”說著我又補充了壹句：“就跟躥稀壹樣。”
　　蘇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