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人生為何早有悟

　　方源看著碗壁上的墨文，微微咧嘴。
　　這招災蠱，品級高達七轉，比方源如今的春秋蟬還要高壹個檔次。效用極端奇妙，居然是涉及地災天劫。
　　墨文中段，有詳細闡述。招災蠱能夠替蠱仙招災引難，將地災天劫脫離原來的目標，勾連到自己的身上。
　　方源神情不免古怪起來。
　　這樣的仙蠱，誰敢用？
　　天災地劫是多麽麻煩的毀滅力量，多麽恐怖的天地偉力。好好的日子不過，用招災蠱吸引來這些天劫地災，這不純粹自己找死麽？
　　蠱仙墨瑤，堂堂的靈緣齋三十六代仙子，為什麽要煉制這樣的仙蠱？
　　墨文的後段，給予了理由。
　　原來她是真的想要找死！
　　當初，她和薄青相戀相知，成為正道伉儷，五域矚目的傳奇。
　　劍仙薄青天才卓絕，打遍天下無有抗手，人稱“劍劈五洲亞仙尊，為情所系幸蒼生”。
　　縱觀天下，審視人生，擺在他面前的，只有沖擊九轉這個無上的目標了。
　　然而沖擊九轉，艱險無比，縱然是堂堂劍仙，也感到如履薄冰，把握至多只有壹成半。
　　薄青誌向高遠，矢誌沖擊九轉巔峰。墨瑤苦勸不成，只能含淚協助準備。
　　薄青布下傳承，安排後事，第壹次沖擊失敗，身受重傷七十載，躺在病榻上不能動彈絲毫，皆是墨瑤照顧起居。
　　傷好之後，薄青意欲再度沖擊九轉。
　　墨瑤心知此事艱難，尤其是沖擊九轉的最後關卡，有無邊的地災天劫降下。薄青縱然戰力驚絕天下，卻缺欠持久之力。
　　她為了壹心幫助情郎，暗中背叛門派，將主意打到八十八角真陽樓的身上。
　　八十八角真陽樓乃是大名鼎鼎的仙尊布置，長毛老祖手筆，天下第壹的仙蠱屋，墨瑤很早之前，就開始研究它，從它身上鉆研出心得，幫助自己加深煉道宗師的造詣。
　　她雖然只是異人，沒有巨陽血脈，但靈緣齋在巨陽時代，就供奉了許多傑出女子，成為巨陽仙尊的妃嬪。其中更有數位女蠱仙，得到過巨陽仙尊的歡心。
　　因此，靈緣齋中保存著許多巨陽仙尊的隱秘，其中對八十八角真陽樓，更是知之甚詳。
　　墨瑤從這些資料中，得知八十八角真陽樓的秘密。
　　王庭福地位居北原正中央，內裏天地廣闊，又有黑白兩天之分，作用八十八角真陽樓，福分極深。因此每隔壹段時間，就會引來極其猛烈的地災天劫。
　　巨陽仙尊考慮到這點，在組建八十八角真陽樓時，放進壹只“排難蠱”，當做八十八角真陽樓的重要基石。
　　此蠱高達七轉，乃是巨陽仙尊運道精髓之壹，能夠將王庭福地中的天劫地災，都排遣到外界去。如此壹來，便形成擴散整個北原的十年暴風雪災。
　　反過來，巨陽仙尊又借助十年暴風雪災，訂下規矩，形成王庭之爭的傳統。
　　墨瑤在這壹點上，發現了壹個不是漏洞的漏洞。
　　原來王庭福地與八十八角真陽樓共生，每隔十年，都會引來強大浩瀚的天災地劫。這時就需要王庭福地敞開壹絲縫隙，配合排難蠱，將災劫排遣出去。
　　王庭福地被巨陽仙尊布置，只能出入凡人，不允許蠱仙進出。但排難時，王庭福地打開壹絲隱秘縫隙，洪水般的災劫排放出去，仙尊隔絕蠱仙進出的布置就起不了作用。
　　墨瑤便是借助這絲縫隙，冒著九死壹生的危險，逆著災劫進入到王庭福地。
　　她在當中考察近十年，憑借宗師造詣，費盡千辛萬苦，找到關鍵的節點——正是地丘處的小塔樓。
　　隨後，她冒著驚醒巨陽意誌的危險，將小塔樓摧毀，利用偉力回流，感應排難蠱，形成釀造“招災蠱”的地洞。
　　成功地煉成仙蠱雛形後，她又在這處無名山谷中，隨手布下仙蠱屋近水樓臺。
　　在其中，墨瑤將雛形徹底溫養成形，便帶著招災蠱，利用福地排難的良機，偷偷潛回外界。
　　她沒有將這些布置毀掉，是為了以防萬壹。若是薄青再次沖擊失敗，招災蠱也毀於天劫地災，那麽她還會再進來福地，再度煉成招災蠱。
　　然而這壹次出去，她就再也沒有回來。
　　劍仙薄青第二次沖擊九轉，徹底失敗，在浩蕩天劫中化為灰灰。而墨瑤也隨之壹同身隕。
　　“原來如此。沖擊九轉，千難萬險，墨瑤在此之前，偷偷設下了這道傳承。她沒有點明傳承的真正內容，是因為這個行為，本身是對門派的背叛。但她終究還是將前置的線索，留給了門派。前世五百年後，中洲蠱仙圖謀王庭福地，摧毀八十八角真陽樓，就是借助了她的這個前置線索。”方源現在回想，頓時有壹種迷霧消散，壹切都說通了的感覺。
　　墨文的最後，有壹首詩——
　　仙路阻且長，相逢於天涯。
　　歲月忽已晚，情仇已綿長。
　　君思仙盡頭，我思君安危。
　　生死兩茫茫，為君夢還鄉。
　　顯然，這是墨瑤所著。
　　蠱仙之路，漫長艱難，卻和君有幸相逢。不知不覺間，情恨糾纏，無法自拔。
　　君的目光，盯在仙路的盡頭。我的目光則落在君的身上。
　　沖擊九轉，九死壹生，我不願生死相隔，只願為君傾盡壹生，助君圓夢！
　　為了保護心中的愛郎，為了助推薄青走上蠱仙的巔峰，墨瑤寧願犧牲自己，利用招災蠱，將天災地劫引到自己的身上。
　　“真是奇女子……”方源嘆息。
　　盡管他絕不會因為愛情，做出這樣的犧牲，但卻不妨礙方源理解這樣的人。
　　甚至，這種了解程度，反而比旁人更深。
　　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有欲望，總有目標，總有意義。
　　墨瑤的目標，是為心中的愛郎。而方源的目標，在於追求永生。
　　欲望不同，目標不同，意義不同，鑄造了形形色色的天下蒼生，特立獨行的英雄梟傑。
　　方源將目光重新落在朱紅巨碗中。
　　蠶繭已經破開，招災蠱已經徹底成形。它形如蠶繭，渾身灰白，只有小拇指大小，在水裏載沈載浮。
　　招災蠱乃是貨真價實的自我犧牲之蠱，墨瑤用之舍己為人。
　　對於方源來講，這蠱看似無用，其實仍舊有巨大價值。
　　首先，它是仙蠱。就算自己不用，放入寶黃天中販賣，也能換得壹筆巨額仙元石。
　　其次，它乃運道蠱蟲，能吸引天災地劫。災劫雖強，但只要自身過硬，能夠撐住，那麽用來陷害他人卻是別有妙用。
　　最後，它的成形乃是借助八十八角真陽樓中的基石之壹——排難蠱。它和排難蠱可謂壹體兩面，壹個招災，壹個排難。單憑這層關系，對方源接下來的八十八角真陽樓之行，將有巨大幫助。
　　然而心中雖然有壹層羈絆，但想要徹底收服此蠱，還有壹層關隘。
　　碗壁墨文中，墨瑤就有詳細關照。
　　要收服招災蠱，需要壹定的條件。雖然不計仙凡身份，但卻需要有緣人有壹顆自我犧牲的心。
　　如果沒有這顆心的話，強行收服，輕則導致仙蠱反噬，重則仙蠱自毀，殃及人身性命。
　　近水樓臺中，方源站在巨碗之前，面無表情。
　　自我犧牲的心，他有麽？
　　……
　　“咳咳咳。”唐妙鳴用手帕捂住櫻唇，秀眉緊皺，表情痛楚。
　　“大姐！”壹旁的唐家三少唐方，呼喚壹聲，臉上充斥痛惜之情。
　　唐妙鳴半躺在床上，擺擺手，示意唐方不要擔心。
　　唐方看著大姐手帕上的鮮血，深深地嘆了壹口氣：“大姐，妳何必這樣拼命？闖了這關又能如何？父親他們都已經去了，大姐妳就是我唯壹的親人，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該怎麽辦啊？”
　　唐妙鳴伸出手來，輕撫唐方的頭發：“三弟，妳可是我們唐家的族長了，可別這麽沒有誌氣。這壹次王庭之爭，我們唐家損失慘重，險些被他族吞並。如今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正要借助八十八角真陽樓，來令我們部族重新強盛起來。”
　　唐方不以為然地撇嘴道：“但是大姐，妳強行闖關，造成重傷，得不償失啊。三弟我看著分外心疼，這些天來連家族的事務都無心打理了。”
　　“什麽？”唐妙鳴聽了這話，臉色壹肅，淩厲的目光緊緊盯住唐方。
　　她毫不猶豫地訓斥道：“唐方族長，妳身兼重任，豈能如此兒女情長？振興部族，乃是妳的職責，是壹族之長的意義所在。今後，我不想再聽到相似的抱怨，妳聽明白了麽？”
　　“大、大姐，我錯了。”
　　唐方連忙從床邊站起來，壹臉慚愧，低頭認錯。從小到大，就屬大姐對他最好。
　　唐妙鳴目光漸漸溫柔下來，幽幽壹嘆：“三弟，我知道妳性情跳脫，喜歡過浪跡天涯，無拘無束的生活。但是妳身為家裏最後的男人，就應該勇於承擔。今後妳人生的意義，就在於振興部族，妳可明白？”
　　“大姐教訓的是，小弟明白了。妳別生氣了，本來身上就有傷勢呢。”
　　唐妙鳴仍舊嚴肅：“回去之後，將《人祖傳》的第三章第壹節，連夜抄寫十遍給我。”
　　唐方的心中，頓時充斥著壹股溫情。
　　從小到大，大姐的懲罰，就是讓他抄書。
　　“大姐，妳休息吧，我這就去抄。”
　　《人祖傳》第三章第壹節有載——
　　人祖的二女兒古月陰荒，為了將自己的父親從生死門中解救出來，踏上成敗山，尋找成功蠱。
　　但最後關頭，她失敗了，喪失了自我，成為了壹個醜陋而又強大的怪物。
　　沒有女兒的搭救，大兒子太日陽莽更是頹廢沈迷，人祖困於落魄谷中，不能生還。
　　落魄谷如同壹個大迷宮，曲折蜿蜒。時而蔓延出茫茫壹片的迷惘霧，能令魂魄松散。時而刮起凜冽如刃的落魄風，專門切割魂魄。
　　人祖乃是魂體，在迷惘霧中尋不到出去的方向，落魄風則切割他的魂魄，令他越來越虛弱，處境也越發危險。
　　被落魄風切割下來的魂魄碎片，漸漸凝合起來，成為壹個少年。
　　就這樣，人祖的第三子誕生了。
　　他就是北冥冰魄。
　　“我的兒子啊，謝謝妳的陪伴。我的時間不多了，在最後的日子裏，因為有妳的陪伴，父親我壹點都不寂寞。”人祖感嘆道。
　　北冥冰魄外冷心熱，雖然話不多，但對人祖十分孝順。
　　看著人祖壹天天虛弱下去，他的心情也越發沈重。
　　他決定把人祖救出去。
　　人祖感受他的決意，既欣慰又痛惜：“不要忙活了，我的兒子，妳孝心我心領了。我現在明白了，生死強求不得。人總歸是要死的，這就是人的宿命。”
　　北冥冰魄哭泣道：“父親，我知道妳說的話是對的。我也知道，我的努力會白費。但是看著妳這樣虛弱下去，我不做出努力，我的心裏將會更加難受。就讓我為您做些什麽吧。”
　　人祖嘆息壹聲，只能任由他去了。
　　北冥冰魄遊蕩在落魄谷中，他在這裏誕生，落魄風不能削他的魂魄，迷魂霧更不能遮擋他的視線。
　　他苦苦搜尋，但始終找不到出去的路。
　　就在他越來越絕望的時候，他碰到了壹只蠱蟲。
　　“哎呀呀，想不到居然被妳發現了。”這只蠱蟲形如瓢蟲，肥胖若球，但動作敏捷無比，四處閃現在北冥冰魄的身邊。
　　北冥冰魄眼睛亮起來，好奇地問道：“妳是什麽蠱？”
　　“我的名字，叫做意外。”這只蠱蟲答道。
　　北冥冰魄目光黯淡下去：“原來妳是意外蠱啊，可惜妳不是成功蠱。”
　　意外蠱嗤笑壹聲：“年輕人，妳莫要小看我。我可是令成功蠱又愛又恨的存在。意外的力量是很強大的。妳知道妳在這裏遇見我，代表著什麽嗎？”
　　“什麽？”
　　意外蠱搖晃著肥胖的身體，得意地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這裏是落魄谷，是死境。妳在這裏，說明妳已經死了。但妳遇到了我，就是在‘死’中遇見了意外。那就是——‘生’了。抓緊我吧，我帶妳回到人間，令妳重新復活。”
　　“真的嗎？”北冥冰魄大喜，“能不能帶上我的父親壹起呢？”
　　意外蠱搖頭：“是妳遇見了我，不是妳的父親，所以只能帶妳走。”
　　北冥冰魄失望極了，他拒絕道：“既然不能帶上我的父親，那我也不走了。我要陪伴我的父親，直到最後的時刻。”
　　意外蠱大笑三聲，用霸道的語氣道：“人生的意外，可由不得妳拒絕。年輕人，妳必須得跟我走！”
　　話音剛落，意外蠱便強行帶著北冥冰魄，瞬間離開了生死門，回到了人間。
　　北冥冰魄擁有了鮮活的血肉之軀，獨自壹人面臨偌大的世界，感到分外的迷茫。
　　意外蠱消失了，他忽然記起人祖曾經說過的話，想起來他還有壹個二姐，叫做古月陰荒。
　　這時候，思想蠱主動找到了他：“年輕人，妳不要懷疑我，思想壹向是人的朋友，我來是幫助妳的。”
　　思想蠱告訴北冥冰魄，有關成敗山，以及古月陰荒的事情。
　　北冥冰魄決定先見見自己的二姐。
　　當他看到到古月陰荒時，他難過地流下了淚水。
　　北冥冰魄企圖和古月陰荒交流。但變成怪物的古月陰荒，壹直在嘴裏念叨著問題。
　　“這是哪裏？”
　　北冥冰魄思考了壹下，答道：“這是人間，生命可以在這裏活動。我們的頭頂上是天，我們的腳底下是地。”
　　“我是誰？”古月陰荒又問。
　　“妳是人，人祖的二女兒，名字叫做古月陰荒。妳是我的二姐啊。”北冥冰魄答道。
　　“二姐啊，妳趕緊清醒過來吧。我們的父親死了，被困在落魄谷裏，我們得趕緊去救活他呢。”
　　“人祖？古月陰荒？救活？”怪物搖晃著腦袋，困惑無比，“我為什麽要救活他？人難道不應該死嗎？死亡有什麽不好？人為什麽活著？我為什麽活著？”
　　這壹次，北冥冰魄答不上來了。
　　人為什麽活著？
　　北冥冰魄思考這個問題時，困惑蠱就悄悄地來到了他的身邊，讓他失去了對周圍的感應。
　　隨之壹同的，還有愛情蠱、偽裝蠱。
　　思想蠱看到它們，頓時頭疼無比。這幾只蠱，出了名的調皮搗蛋，經常結伴而行，就算是思想蠱也不想去招惹它們。
　　“愛情，妳害的人還不夠嗎？為什麽還不放過人呢？”思想蠱嘆息道。
　　“別跟我講道理，我就是蠻不講理的。”愛情蠱語氣刁蠻，“快滾吧，思想，我不待見妳。”
　　思想蠱無奈，只能退走。
　　“又來了壹個人嗎？哈哈！”愛情蠱看到北冥冰魄，十分開心，因為又有了玩弄的對象。
　　它和偽裝蠱是鐵桿哥們，當即借助它的力量，偽裝成思想蠱。
　　“年輕人啊，妳的二姐把自己都忘了。妳要想拯救她，就得尋找到意義蠱。”愛情蠱道。
　　北冥冰魄回過神來，不疑有他，對愛情蠱問道：“我倒是見過意外蠱的，請教妳，這只意義蠱在哪裏呢？我該如何找到它？”
　　愛情蠱用鄭重其事的語氣，哄騙他道：“人啊，妳要知道，妳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是有意義的。妳只要尋找到意義蠱，就能讓妳的二姐清醒過來。妳順著我指的方向，壹直走，壹直走，妳就能找到意義蠱了。”
　　北冥冰魄表示萬分的感謝，立即上路了。
　　愛情、困惑、偽裝三蠱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都哈哈大笑起來。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麽意義蠱？
　　根本就沒有這只蠱蟲，北冥冰魄怎麽找，也是找不到的。
　　“傻子，誰叫妳們觸怒我呢？我要讓妳們知道，愛情的懲罰，可是極為恐怖的！接下來，我們就壹直跟著他，輪流玩弄他吧。”
　　愛情蠱的提議，得到了其他兩蠱的認同。
　　就這樣，北冥冰魄輪流受到三蠱的戲弄，苦不堪言。但他為了尋找到子虛烏有的意義蠱，仍舊堅持不懈。
　　這份精神，感動了思想蠱。
　　趁著愛情蠱不在的時候，思想蠱來到北冥冰魄的身邊，要再度幫助他。
　　“思想，妳來幹什麽？我們玩得正開心呢。”困惑蠱、偽裝蠱十分排斥思想。
　　思想蠱笑起來：“我懼怕愛情，但我可不怕妳們兩個。年輕人啊，借助我的力量，清醒過來吧。”
　　北冥冰魄便借助思想蠱的能力，認清了真相，不再困惑，識破了偽裝。
　　困惑蠱、偽裝蠱只能敗走。
　　北冥冰魄向思想蠱表示感謝，道：“謝謝妳，思想蠱，因為有妳，我想到了拯救二姐的方法。”
　　“哦？那是什麽方法？”
　　“這個世界上，的確不存在意義蠱。但我可以創造出壹個意義蠱來。”北冥冰魄自信地道。
　　人活著是沒有意義的，但是卻可以賦予壹個意義。
　　北冥冰魄回到古月陰荒的身邊，親手創造出了壹只意義蠱，按進古月陰荒的腦海當中。
　　“我活著，就是為了搜尋到成功蠱，救活父親！我明白了，我懂了！”古月陰荒的雙眼驟亮起來。
　　……
　　“活著的意義麽……”唐方將手中的筆放下。
　　夜已經深了，在這王庭福地中，溫柔的銀輝覆蓋大地。
　　連續的抄書，令他心生感慨。
　　“人活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感到迷茫。但只要找到自己人生的意義，就會找到方向，勇往直前。同時，也就明白自己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就會不懼犧牲。大姐要我抄書的用意，恐怕就在於此吧。”
　　他輕輕地推開窗扉，看著眼前輝煌錦繡的聖宮，想著形形色色的人物，有強者，有弱小。
　　他的心緒漸漸激昂起來：“每個人的生命，都有各種各樣的意義。而我的意義，就是帶領著部族，走向昌盛！”
　　……
　　與此同時，近水樓臺。
　　“自我犧牲之心？”方源的嘴角泛起壹絲傲然的冷笑。
　　他伸出右手，沒有絲毫猶豫，伸入巨碗，將裏面的招災蠱直接拈了出來。
　　汲取著他的氣息，招災蠱身上光輝壹閃，旋即便成為方源之物。整個過程順利無比，沒有絲毫震蕩和反噬。
　　穿越者的身份，前世五百年的經歷，早已讓他看破了生死，什麽親情友情愛情，更都不是他的興趣。
　　只有永生，這樣崇高到遙不可及的目標，才能讓他的生命之旅，顯現出濃烈的趣味來。
　　這就是他賦予此生的意義！
　　但是追逐永生，並不是說他怕死，怕失敗。
　　對於死亡、失敗，他坦然接受。
　　甚至，永生究竟存不存在，都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
　　但是就算是不存在又如何呢？
　　方源享受這樣的過程。他在追逐永生的過程中，尋找到了意義，感受到了此生的趣味盎然。
　　身體上的低級欲望，愛恨情仇的滿足，他早就膩味了。
　　只有永生，才是值得追求的目標。
　　“因此，犧牲的覺悟，我早就有了啊。”方源目光幽冷，把玩著手中的七轉仙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