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行走的力量

　　雖然夜市裏的麻辣小龍蝦鮮香麻辣，但跟我父母那店子裏面的出品，還是差了幾分。
　　因為沒有噬心蜂的蜂蜜存在，使得這小龍蝦太過於辣，甚至都有點兒燒心，反而沒有了回味無窮的感覺，讓人覺得少了幾分溫婉與柔和，即便如此，李安安還是稱贊連連，嘗過我家小龍蝦味道的馬壹嶴笑了，說道：“若是說起小龍蝦，侯漠他們家才是正宗味道。”
　　我也說對，回頭妳路過潭州的時候，壹定記得去我家的小店吃，提我名字，能打八折。
　　李安安又是羨慕，又是無語，說道：“憑著我們過命的交情，才能打八折？”
　　我裝作生活艱難的樣子，望著李安安面前那堆積如山的蝦殼，無奈地說道：“小本生意，可扛不住妳這樣的大胃王……”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都覺得無比暢快。
　　次日，李廷衛再次來訪，不過這壹回倒不是逼著李安安將劍交出，而是告訴了我們壹個好消息，那便是他說服了武當的幾位大佬，決定此劍交由李安安保管，不過這段時間，李安安得避避風頭，就不要再回去了。
　　他給李安安想了兩個去處，然而李安安卻告訴他，說準備跟我和馬壹嶴去玩玩。
　　盡管知道我和馬壹嶴麻煩纏身，跟和我們肯定沒什麽好事，無比危險，但李廷衛想了想，卻並沒有作出反駁，只是交代了壹下，讓她千萬要小心壹些，不要由著自己的暴脾氣亂來。
　　我和馬壹嶴自然奉上承諾，告訴他我們壹定會保護好李安安，不讓她受半點兒傷害的。
　　事情談妥了，李廷衛有些感慨，說道：“倘若是他還在，武當又如何會這般怯懦，唉……”
　　他說的那位“他”，卻是武當劍仙李景林。
　　這是武當當代最出名的人物，如同壹顆太陽，照耀著武當所有的榮光。
　　而現如今……
　　馬壹嶴說道：“武當雖然家大業大，但總歸不是壹門，難以做到少林那般的齊心，現如今江湖大勢風起雲湧，夜復會只是壹個開端而已，以後的局面將會越來越亂，像武當此刻的亂況，估計是很難應付日後的局面，必須要有人站出來，將武當這個傳承數百年的宗門，給集結起來……”
　　武當不強麽？
　　廢話，武當自然強，如果五根手指能夠全部集合在壹起，攥成壹個拳頭的話，即便是夜復會，也未必敢掠其鋒芒。
　　但問題在於，武當山的宗門太多，太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導致大家並沒有將“武當”這個牌子，當作自己的性命，以至於到了最後，都變成了妥協。
　　必須有人將這種亂況給結束，把大部分人都給團結在壹起來。
　　聽到馬壹嶴的話，李廷衛嘆氣，說道：“當初劍仙這般強大，都沒有能夠將武當統合為壹處，又何況是現在呢？”
　　我在旁邊笑了，咧嘴，露出壹口白牙，說道：“以前不能，現在不能，未來未必就不能——或許武當會出現壹個女劍仙，將偌大的武當，擰成壹股繩呢……”
　　眾人壹開始聽了，有些懵，隨後才想到我這是在說李安安。
　　李廷衛笑了，說道：“但願如此。”
　　李安安卻有些害羞，瞪了我壹眼，說瞎說什麽呢？
　　馬壹嶴也瞪我，說：“瞎說什麽大實話？”
　　李廷衛與我們聊了壹會兒，便離開了，他還需要回到武當山，跟更多的負責人說起此事，給那些亂嚷嚷的家夥壹個交代。
　　他離開沒多久，李洪軍就趕了過來。
　　他帶來了壹個壞消息，那就是經過壹夜的審問，秦老二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開口。
　　那位極為擅長刑訊的大佬施展無數手段，最終還是沒有能夠撬開秦老二的嘴巴，壹直到最後，連那位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大佬都有些心慌了，因為如果再這樣繼續下去的話，恐怕人就要死掉了。
　　他平時裏習慣了嫌疑人的哀嚎和求饒，此時此刻，面對著這個前所未有的硬漢子，終究還是束手無策了。
　　不過這人是個受到魔鬼蠱惑的家夥，對於身體的痛覺毫無反應，也是很正常的。
　　當然，他也沒有供出那真武神劍的使用方法。
　　李洪軍對李安安表示了抱歉，而李安安卻顯然早有預知，平靜地說道：“真武神劍乃祖宗留下來的法器，倘若我不能憑著自己的領悟，將其掌握的話，估計也是因為真武大帝的不認可。若是如此，我沒有資格繼承它，也是理所當然的。”
　　李洪軍大概知曉了武當那邊的態度，跟李安安說道：“我們準備將犯人帶回京城去了，妳也跟著壹起去？我上次見到我爺爺的時候，他還跟我說起妳呢。他的見識挺廣的，不如讓他來幫妳瞧壹瞧？”
　　說這句話的時候，壹向沈穩的李洪軍，臉頰上不知道為什麽，露出了壹抹紅色。
　　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小心翼翼，甚至有點兒討好。
　　不過李安安還是拒絕了他。
　　她說道：“我跟馬大哥、侯漠約定了，準備沿著長江南下，去到處走走，看看祖國美好的江山呢，等玩夠了，到時候我再去京城拜訪李爺爺。”
　　李洪軍有些吃驚地看著我們，好壹會兒，臉上方才擠出壹些笑容來，說道：“既如此，那就好好玩啊。”
　　李洪軍公務在身，也沒有時間與我們多聊，臨走前，還特意叮囑李安安：“到京城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他離開之後，馬壹嶴壞笑著說道：“大帥哥似乎很喜歡妳呢。”
　　李安安瞪了他壹眼，說道：“就妳話多。”
　　罵完，她想了想，又補了壹句：“妳們別想多了，我跟洪軍哥認識很久了，從小就是世交，我壹直當他是哥哥的。”
　　馬壹嶴不是八卦的人，點到為止，哈哈壹笑，也沒有多說什麽。
　　襄王有意、神女無情，這事兒我們作為外人，也不便太多參與。
　　到了下午的時候，小狗也過來與我們告別。
　　相對於李洪軍，小狗與我們的關系更加密切，所以也隨和許多。
　　作為過命的朋友，小狗壹直把我和馬壹嶴當做大哥，好不容易抽出點兒時間來，與我們聊了許多，從他在高研班時的經歷，壹直聊到了他進入天機處之後的情景，他跟我們聊了許多的案子，自己經歷過的，還有聽說的，又聊了自己當下的處境，以及修行上遇到的困惑。
　　不知不覺，便聊到了被抓起來的秦老二，這個與他有著同樣血脈的天狗族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與秦老二之間是有著某種聯系的。
　　如果小狗當初被蘇城之給暗算了，也就沒有秦老二什麽事情了，所以小狗壹直對秦老二保持著極大的同情。
　　他十分困惑，對秦老二也是充滿同情，但理智告訴他，秦老二終究還是犯了錯。
　　他只有盡可能地善待他，但並不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在這個時候，小狗問了我和馬壹嶴壹個問題——如果夜復會是壹個完全中立，單純只是壹個為了夜行者謀取正常權力的組織，又會是怎麽樣的壹個情況呢？
　　聽到他的假設，我和馬壹嶴沈默了許久。
　　事實上，馬壹嶴壹直都是弱勢夜行者的同情者，他之前做出的許多事情，其實也是想要救助那些可憐的、備受欺辱的夜行者。
　　而我，正是從那壹個階段熬過來的。
　　許久之後，馬壹嶴說道：“夜復會哪怕立意是好的，但終究還是被壹些野心家給利用了。”
　　小狗對我們說道：“我的能力有限，但妳們兩個不同，我想說的是，如果有壹天，妳們願意站出來，願意去改造這個世界，讓它變得更加美好、公平、公正、和諧，而我有什麽能夠做的話，請壹定不要忘記告訴我。我，也無時無刻地等待著妳們的召喚！”
　　聽到這話兒，我和馬壹嶴都有些感動。
　　小狗的遭遇，說起來不比秦老二淒慘多少，但他卻並不願自甘墮落，如同壹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蓮花。
　　高潔素雅。
　　這樣的品格，讓我們都為之敬佩。
　　最後，小狗臨行前，告訴了我們壹件事情，那就是他的母親，很有可能給他又生了壹個小弟弟。
　　這件事情，他是通過某個渠道得到的，但是沒有能夠確認。
　　關於那個弟弟的血脈來源，小狗似乎知道壹些什麽，但不太願意去深究，而對於他的母親，小狗想了很久，終究也沒有壹個很好的處理方法。
　　他曾經好幾次想要去接母親到京城來，但都遭到了拒絕。
　　所幸的壹點，是他此刻的身份，讓蘇家人不敢太過於囂張，也讓他母親能夠在蘇家得以生活下去。
　　這是壹件讓人很無奈的事情，但這偏偏就是生活。
　　小狗離開之後，我和馬壹嶴沈默了許久，終究感覺心底裏有壹股郁郁之氣，難以抒發出來。
　　最後，我咬牙切齒地對馬壹嶴說道：“下次如果再見到蘇城之，某必殺之。”
　　馬壹嶴點頭說道：“加我壹個。”
　　又壹天，天機處的人撤走了，而我、馬壹嶴與李安安卻並沒有同行，而是乘車去了武漢，隨後沿著長江，壹路行走，分別走過了黃石、鄂州、黃岡、仙桃、潛江、孝感、鹹寧、天門、隨州、荊門和荊州，路上的時候，大家偶爾會聚在壹起聊聊天，說說話，而更多的時候，則處於沈默之中，用更多的心思，去感受這天與地的溫度。
　　行走，給了我們異樣的感覺和力量。
　　二十多天之後，我們在荊州壹處農家借宿，我與馬壹嶴都睡著了，突然間聽到院子裏傳來壹陣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著李安安大聲喊道：“我懂了，懂了……”
　　緊接著，壹股說不出來的淩厲之氣，從院子裏騰然冒出，然後直沖雲霄之上去。
　　我從床上跳起，推開窗戶，大半夜的，整個天際，都是壹片璀璨光芒。
　　壹劍霜寒，十四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