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老家奔喪

　　在莽山待著的幾個月裏，發生了幾件事情，我覺得有必要交代壹下。
　　第壹，林藍平在入職之後給我們來了幾次電話，大概就是講了壹下他們這些日子以來對於黃泉引的打擊工作，不但端到了對方好幾個聯絡點和窩點，而且還抓捕到了兩名東興十八羅漢之中的重要人物，收獲頗豐。
　　只不過隨著線索的展開，事情涉及到了壹家日企，所以產生了停滯。
　　這家公司的產值非常大，在當地也是有名有數的招商項目，辦案人員跟當地政、府有壹些意見分歧，正在協調。
　　當我和馬壹嶴聽說了那個以生產相機出名的公司時，都感覺到不可思議。
　　黃泉引怎麽會跟這樣的日資大企業，攀上關系的呢？
　　第二，半個月之後，發財張打來了電話，告訴我們，他這邊已經糾集了老歪之前的大部分舊部，重新開展了業務。
　　他熟知老歪和馬壹嶴的關系，所以才會特地打電話過來的。
　　從他口中，我們才得知在當日黃泉引事敗之後，鄭勇在得到消息的第壹時間逃走了，銷聲匿跡，沒有再出現在任何人的視線之內。
　　他離開了，幾個跟著他的小角色就苦了，傷的傷、逃的逃，不成氣候。
　　正是在這樣的前提之下，發財張才得以接收老歪的大部分班底，另開爐竈，所以他對我們還是挺感激的，而馬壹嶴立刻提起了壹件事情，就是關於我們存放在老歪戶頭上的那四十五萬美金。
　　這壹筆錢，對於我們來說，還是挺重要的。
　　如果有著這資金，我也用不著陪馬壹嶴下山，四處“招搖撞騙”了。
　　發財張告訴我們，相比鄭勇在黃泉引的幫助下平穩過渡，他這邊就顯得更艱難壹些。
　　鄭勇那個二五仔在逃走的時候，將他們這兒的大部分資料和賬戶都給帶走了，其中就包括我們的這壹筆款項，現在他也在到處找那家夥呢。
　　不過他讓馬壹嶴放心，既然他想要接手老歪的產業，以前的所有事情，他自然都會全盤繼承。
　　他讓馬壹嶴提供港島那家商行的具體情況，他壹定會盡快把這事兒給辦了。
　　發財張說得很積極，但同樣的說辭，我們在鄭勇那裏也聽說過。
　　老歪是壹個有想法、有節操的人物，但並不代表他的手下和助手也是如此，對於發財張的承諾，馬壹嶴並沒有特別期待，簡單交流幾句之後，他問起了阿水這人來。
　　當初阿水跟我們並肩而戰，共甘共苦，算是沖在了第壹線。
　　倘若沒有他那三支追風箭，事情最後會發展成什麽樣，我們都不敢去想象。
　　而當初事件結束之後，身上滿是傷的阿水也沒有跟著我們壹起，而是直接前往鵬城。
　　現如今鄭勇銷聲匿跡，那阿水呢？
　　發財張告訴我們，阿水挺好，沒事，只不過當日他趕過來的時候，鄭勇就已經早壹步溜了，他只來得及找到圍在鄭勇身邊的那幾個人。
　　不過那幫人既然已經被鄭勇給拋棄，自然是沒有得到太多的信息，給阿水教訓壹頓之後，也沒有更多價值。
　　阿水還在四處找尋鄭勇，發財張告訴我們，有人在潮州看過看過阿水。
　　在潮州，不知道是給老歪上墳呢，還是去找鄭勇。
　　第三件事情，是我們後來把李、劉兩個老頭兒接到了莽山來，畢竟他們跟自己的子女分別多時，沒有辦法重新融入那裏面去。
　　經過馬壹嶴與他們的溝通之後，兩人最終搬到了莽山來，跟王朝安老先生為伴，也算是有個聊天說話的人。
　　而隨著李爺的到來，我終於有機會跟他學到那壹手出神入化的“推筋入脈手”。
　　這玩意我壹開始還以為很簡單呢，到了後來，才知道裏面有著很大的學問，別的不說，光人體穴道和經脈的相關知識，我就學了三天時間，頭昏腦漲。
　　隨後就是實操階段，也是小心翼翼，因為經脈穴道這種東西是十分敏感的，有的地方出點差錯，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不過經過壹段時間的學習，我終究還是將這壹整套手法給學會了。
　　最主要的，可能是認真吧。
　　李老都忍不住誇我，說在這個東西上面，妳還是挺有天分的——學會了這個，以後就算是混得再慘，盲人按摩那裏還是可以混口飯吃的。
　　另外王虎被放了出來，但壹直被捆住。
　　我們暫時沒有找到能夠讓他恢復心智的辦法，只能日夜念經講道，消磨戾氣。
　　最後是壹件小事，那就是在這期間裏，我去山下的鄉中學圖書室裏，借了壹套《西遊記》，從頭到尾把它看完了。
　　我看得很仔細，試圖從裏面，發現壹些東西。
　　然而沒有。
　　以上諸事，匯報完畢。
　　事實上，我在那個位於莽山的小山村待得還算是挺愉快的，除了平日裏的修行之外，每天都會跟著學習各種東西。
　　湘南奇俠王朝安是壹個很有水平的人，雖然坐著輪椅，無法上手，但偶爾壹言兩語，卻能夠直指問題的核心所在，讓我能夠有壹種頓悟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壹直過這樣的日子，感受著力量壹點壹點地增長。
　　我也更加適應了現在夜行者的身份。
　　然而我在壹次跟家裏的電話中得知，我堂姐侯麗家裏出了事——她老公外出的時候出了車禍，給卡車撞死了，而肇事司機逃逸，沒有抓到人。
　　家裏面現在在籌辦喪事，我母親讓我如果能請得到假的話，盡量回來壹趟。
　　她還以為我現在還在祥輝那兒賣藥水呢，知道我特別忙，所以才這麽說的，也是想要跟我商量壹下。
　　侯麗是我大伯的女兒，比我大七八歲，我小的時候，總是喜歡圍在她旁邊轉悠，關系特別好。
　　聽到這個消息，我是挺驚訝的。
　　她嫁人特別早，我讀書的時候她就已經嫁人了，那個時候我沒有趕得及回去，後來的時候才聽說對方的家庭條件並不是很好。
　　為了這事兒，堂姐侯麗跟我大伯家鬧得挺僵的，關系壹直都不好，壹直到後來她兒子兜兜出生，情況才變得好壹些，我聽說她老公現在承包了壹個養殖場，投資不少，眼看著就要奔著好日子過了，沒曾想又出現了這麽壹個事情。
　　經過慎重的考慮，我跟馬壹嶴說起了此事，然後準備回家。
　　下山的時候，馬壹嶴遞給了我壹個信封，裏面有兩萬塊錢，這讓我有些驚訝，也棘手。
　　我不想接，說妳們也需要，我用不著。
　　馬壹嶴說錢呢，是我師父給的，就是上次我們去港島回來那些剩下的，他說妳這段日子來，壹直跟著我們這兒晃悠，也沒有賺什麽錢，這次家裏有事，兜裏面要是沒有點錢，不管怎麽樣都不方便。我的意思呢，錢是男人膽，這玩意揣兜裏面呢，做什麽都有底氣，對吧？
　　他是個灑脫之人，我再托詞，就顯得有些矯情了，於是接過了錢，說謝謝。
　　馬壹嶴故意冷起臉來，說咱們兩個，還說這些？
　　我下了山，轉了兩回汽車，趕到火車站，然後南上湘北建寧。
　　因為相隔不遠，故而費不了太多時間，我趕到家裏的時候，發現父母都不在，我放下隨身的行李，出門找鄰居問了壹下，才知道都去我堂姐那邊幫忙去了。
　　我趕到村東頭的堂姐家，發現靈堂已經搭了起來，吹鼓手、嗩吶手，還有敲鑼的、敲鼓的，十分熱鬧。
　　我趕到的時候，家裏好多的親戚都在，瞧見我回來了，跟我招呼，又去後院喊我母親。
　　母親雙手濕漉漉地趕過來，瞧見我，很高興，問我怎麽這麽快？
　　我簡單講了兩句，母親說我父親去跟著先生選墳地了，她現在帶我去見我堂姐侯麗。
　　在屋子裏，我見到了堂姐，發現她整個人形同枯槁壹樣，以淚洗面，難過得不行。
　　我過去，跟她打招呼，說了兩句話，她就大聲哭嚎起來，說：“大漠啊，我就不該喊他去買肉啊——都怪我，兜兜饞了，想吃紅燒肉，怎麽說都不肯，就是鬧，他沒辦法，就騎著摩托車去鎮上買肉，沒想到就出了這事……”
　　她哭得都快要昏厥過去，我母親和旁邊的幾個女性親戚都過來哄。
　　我站在房間裏，有些尷尬，說了兩句，就走了出來。
　　有人領我去隔壁屋見侯麗老公的遺體，因為還沒有入殮，所以是躺在木板上的，上面蓋著壹層白布。
　　白布沒有掀開，因為是車禍，撞得特別嚇人，我也沒有看，上了三炷香。
　　旁邊跪著壹個小孩兒，六七歲，穿著壹身孝服。
　　這是侯麗的兒子兜兜。
　　我瞧見小孩兒有點撐不住了，跟旁邊的人說了壹下，角落裏傳來了壹個老太的聲音：“讓他跪著，要不是他想吃紅燒肉，他爸怎麽會死？”
　　這是侯麗老公的母親。
　　我並不認為車禍這事兒應該怪在壹個小孩子的身上，但也不想在人家這麽傷心的時候爭執。
　　出來之後，我問有什麽能幹的。
　　農村操辦紅白喜事，都是有威望的長輩張羅，我過來之後，因為會開車，給安排幫忙采購，跟著壹個本家三叔壹起跑。
　　因為第二天要辦酒，還有許多相關事宜得張羅，許多東西都要買。
　　三叔開著壹個皮卡，帶著我去城裏買東西。
　　東西很多，我跑前跑後，按著主事人列出來的單子壹項壹項的買，當時也是忙得頭昏腦漲。
　　隨後又去菜市場，三叔跟賣豬肉的攤主侃價，我有些無聊地在旁邊待著，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女人在身後喊道：“侯、侯漠？妳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