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深夜來客

　　對於仝小米的判斷，秦梨落似乎早有準備，低聲說道：“就算去醫院的話，也沒有辦法處理麽？”
　　仝小米說道：“視網膜脫落，有好幾種情況，原發性、繼發性，以及外力導致——像他這種，按照常理來說，是很難變成這樣的，畢竟人體的眼球，是壹個很精密的結構，輕易不會脫離，然而壹旦脫離，又不是病理性的話，就算是通過手術，也很難成功。即便是有那麽壹點兒成功率，能恢復多少，也很難說。這麽說吧，他以後的人生，基本上，就是個盲人了。”
　　秦梨落說咱們這兒，暫時沒有辦法的話，別的地方呢，香港、日本、法國和美國呢？
　　仝小米說他這種情況，還不能全部叫做視網膜脫落……怎麽說呢，去那些地方，能提高的，只是成功率而已，打個比方，從2%提到5%，但是那又有什麽意思呢？
　　聽到這冷靜的判斷，秦梨落陷入了沈默之中，而這個時候，仝小米則說道：“對了，媛媛，這個男的，是妳男朋友？”
　　“啊？”
　　秦梨落似乎在想著什麽，聽到這話兒，楞了壹下，說什麽意思？
　　仝小米低聲說道：“媛媛，我們認識也有好些天了，我對妳呢，也算是很了解了。妳是從港島來的，打小的家境優越，導致妳待人接物呢，都太過於理想化，也天真。這是優點，但妳得想壹下，這人如果以後真的就是個盲人了，妳還能夠照顧他壹輩子不成？我覺得吧，不管妳有沒有跟他發生點實質性的關系，都得考慮現實問題了。”
　　聽到這話兒，秦梨落沈默幾秒鐘，居然沒有否認，而是對她說道：“行，這事兒我知道了。對了，這件事情，千萬別跟任何人說，知道麽？”
　　仝小米答應，說這是當然，咱們是閨蜜，我如何會出賣妳呢？
　　她與秦梨落又聊了兩句，然後離開，而秦梨落則回來。
　　當她推門的時候，我趕忙走到了床邊，沒想到秦梨落進來，關了門之後，對我說道：“怎麽，都聽到了吧？”
　　我苦笑，說妳怎麽知道？
　　秦梨落說夜行者如果這點兒聽覺都沒有，那還怎麽混？
　　我說妳的朋友，對我是真的好，只可惜她並不知道，我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並沒有她憂慮的那些事情。
　　秦梨落妳現在是怎麽想的？
　　聽到這話兒，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我能怎麽想？
　　現如今的我，不但寄人籬下，而且出門就會被追殺，此刻又面臨著失明的殘酷現實，如果秦梨落沒有收留我，此刻的我，只怕是早就掛掉了。
　　但如果人生能夠從頭再來壹次的話，我覺得我還是壹樣會去做先前的事情。
　　我壹樣會抓住尚良，逼他寫出供狀，送李家的那些混蛋們，去局子裏待著。
　　我壹樣會去實現自己心中的公義，義無反顧。
　　無怨無悔。
　　想到這裏，我笑了起來，說失明而已，又不是沒命，而且我覺得吧，那小妞兒，有點兒誇大其詞了。
　　聽到我的話，秦梨落笑了。
　　她說我果真沒有看錯妳，如果妳這個時候慫了，或者表現出頹廢的樣子來，我還真的是看不起妳。
　　秦梨落壹臉驕傲，說夜行者是什麽？我們可是上天選定的驕子，妳的前輩，曾經的那位靈明石猴，別說失明，就算是腦袋掉了，還能夠重新長出壹個來，何況是視力？妳聽我說，這邊別放棄，中醫的路也可以走，我前些天認識壹個特別厲害的老先生，他可是大內禦醫，壹會兒我給妳打完飯回來，就去找他。
　　我說大內禦醫？這會兒，哪裏還有……哦，我知道了。
　　秦梨落走到了我的跟前來，她將頭湊上來，刻意離我很近，我們的額頭差點兒就要碰上了。
　　我此刻，已經能夠瞧見她明亮而有黑點雙眸，正在凝視著我。
　　幾秒鐘話之後，她對我說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答應我，妳以後，壹定要做，下壹個‘齊天大聖’，可以麽？”
　　不知道為什麽，我竟然會被壹個女孩子看得有些心慌。
　　心慌意亂的“心慌”。
　　我慌亂地點頭，說好，盡量吧。
　　秦梨落用手指捅了壹下我的胸口，說加油吧，我之前其實是騙妳的，港島霍家，也沒有辦法讓妳渡過五重關。事實上，再厲害的機構和組織，都沒有辦法讓妳安然渡過五重關，否則千百年來，早就出現第二個大聖了。不過呢，我總感覺，妳應該能夠成事，或許，我覺得妳或許，是可以的……
　　她說完這話兒，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問我，說想吃什麽？
　　這問題跳躍性實在是太大了，讓我都有點兒沒有反應過來，隨後我告訴她，隨便壹點就行，用不著太多講究。
　　秦梨落看著我，說夜行者，與尋常人終究不同，身體機能也不壹樣，我給妳弄點肉補身子吧。
　　我點頭，說好。
　　隨後，我問她，這兒哪裏，有電話麽？我想要打個電話。
　　秦梨落說掏出了隨身的小包，遞給了我壹個看著十分小巧的手機，說妳用這個打吧，我正好出去給妳打飯回來。
　　她對我很是信任，將手機遞給我之後，人就離開了。
　　我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先是給遲遲沒有消息的馬壹嶴打了壹個電話，依舊是處於關機狀態。
　　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大半個月了，我覺得肯定是出現了什麽差錯。
　　只不過我現在這兒也是壹塌糊塗，實在是沒有辦法幫到他。
　　隨後我給劉娜那邊，也打去了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對於我的突然失蹤，劉娜患得患失，壹開始還以為我是準備不告而別呢，而當她聽說我現在遇到了危險，不由得趕忙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忙？
　　她甚至問我，要不要報警。
　　我想了壹下，沒有告訴她更多的，只是提醒她註意點，壹切都得小心。
　　我掛掉了電話，將手機放在了桌子上，沒過壹會兒，秦梨落回來了，給我帶了壹份很香的紅燒肉，我也是有些餓了，顧不得別的，狼吞虎咽。
　　吃過飯之後，秦梨落又交代了我許多，讓我在這兒待著，千萬也別亂走，也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就算是有什麽保衛處的人來查房，也別輕易打開。
　　她顯得很是婆媽，再三交代，方才離開。
　　秦梨落走了之後，我盤腿坐在了地上，然後開始修煉起了“九玄露”來。
　　剛才的時候，秦梨落並沒有在給我打雞血，因為夜行者的體質，終究與普通人是不同的，譬如普通人的手如我這般傷到，肯定需要休養壹兩周，但我這兒，僅僅壹夜過去，雙手的傷痕都已經開始結痂，不再疼痛。
　　我光溜溜的腦袋，那被鐵棒敲破了的口子，也開始愈合了。
　　至於我的雙眼……
　　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是敲我的那人，手實在是有些黑，而且是個很強的修行者，帶著暗勁，這才會對我有如此深的影響。
　　我好好調息壹二，說不定能夠有壹些好轉。
　　修行打坐，需要將心神沈浸其中，我這般壹坐，不知道就過了多久，突然間聽到門外有人在敲門，我這才睜開了眼睛，發現窗外已經都變黑了。
　　夜幕降臨。
　　我將氣息提起，回到丹田處來，眨了眨眼睛，感覺雙眼的沈重減輕了許多，不過依舊模模糊糊的，算不得清楚。
　　這是門外的敲門聲依舊還在持續，叩叩叩，叩叩叩，並不停歇。
　　我左右打量了壹下，發現秦梨落並沒有回來。
　　她沒有回，說明敲門的，另有其人。
　　我按照秦梨落交代的，屏住呼吸，並不出聲回應。
　　而等了壹會兒，我不但沒有等到那人的離開，反而聽到門口處，有傳來門鎖被捅的聲音。
　　這架勢？
　　我壹下子就緊張起來，開始緩步往後退去，隨後走到了窗邊，下意識地往外望了壹眼。
　　我視力有限，看不到太多，只不過感覺外面有壹股讓我很不舒服的危險感。
　　緊接著，這邊的門終於被人弄開了，從外面，湧進來了幾個人。
　　此刻人影憧憧，光線又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下意識地朝著腰間摸去，卻聽到有壹個人沈聲說道：“侯漠，妳若是敢要反抗，我們就弄死她！”
　　緊接著壹個女孩子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有想到張俊和左媞她們兩個，嘴巴會這麽大，叫她們保密的……嗚嗚嗚，對不起，我不想死，求求妳們，別殺我啊，我還年輕，我們全村人，都還指望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