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陰陽與輪回

　　兩只貓兒滿臉不敢置信之色。
　　直到看見彩貍和狐貍朝它們跑來，又互相對視壹眼，確認之後，它們才增的壹下站起來，也朝壹貓壹狐跑去。
　　三只貓壹只狐貍開始舞獅。
　　當靠近林覺和小師妹時，又分出心來，在他們褲腳上蹭壹蹭，接著繼續沖向彩貍和狐貍，繼續轉著圈圈舞獅。
　　道觀的門沒關。
　　印象中除了晚上，浮丘觀的門很少關。
　　林覺和小師妹也對視壹眼，壹前壹後，跨步進了道觀中。
　　壹棵古松，枝葉如傘如蓋，如層如雲，樹下是他們常常歇涼吃飯的地方，樹上仍然趴著壹頭雲豹，睜著壹雙懶洋洋的眼晴看向他們，隨即也壹下從古松上站了起來。
　　道觀十分安靜。
　　二人都忍不住壹邊走，壹邊轉頭四顧。
　　客堂、房，天翁殿。
　　閣樓、竈屋，搬山殿。
　　基本和他們記憶中壹模壹樣。
　　相比起這座千百年的道觀，幾年的時間於它而言，似乎只是彈指壹揮間，這微弱的歲月之風還不夠在它身上吹出什麽漣漪。
　　空氣中除了香火的味道，還有壹股淡淡的藥香，聞著令人愉悅，只是卻少了壹份酒香。
　　道觀太過安靜，以至於二人行走之際，總覺得有些不習慣，當記憶中的畫面和眼前的畫面重疊之時，總好似能從哪裏聽到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壹點笛聲琴聲，可仔細壹聽，卻又沒有，這才知道，那是記憶中的聲響。
　　道觀的變化很少。
　　但變化也是存在的。
　　走到內院中時，二人才聽到閣樓中傳出聲音，像是有人踩踏樓梯木板發出來的，又輕又快。
　　片刻之後，壹名穿著灰白色小道袍的道童跑了出來，站在閣樓門口。
　　這小道童看起來七八歲的樣子，臉色幹凈，眼神靈動，頭頂紮著兩個小揪，看見二人之後，立馬轉頭對著閣樓上面喊道：
　　「師兄！我們道觀有客人來了！」
　　林覺和小師妹聞言，又壹次互相對視。
　　以前這句「我們道觀」可都是出自他們口中，這句「有客人來了」，也是他們用來指別人的，沒想到有壹天，自己會在這裏聽見這壹句。
　　隨即林覺露出壹抹笑意。
　　而小師妹本來是有些感觸的，不過見師兄似乎並不感懷，反而覺得這事有些可樂似的，她便也收起了感觸，跟著樂起來。
　　很快，又壹名道童出現在了閣樓門口。
　　看起來也是七八歲的樣子，不過是個男童，剛壹下來，就楞楞打量他們。
　　二人穿著道袍，不像香客。
　　還以為是別的有交情的道觀來的客人，或者是沒交情的來找茬的道長，卻見道觀中的貓兒圍著他們轉圈圈，不斷在他們的腳上來回蹭著，道觀中的雲豹也從樹上跳了下來，圍著他們啊啊的叫。
　　似乎比跟自己還要熟悉。
　　「妳們兩個，叫什麽名字？」林覺摸了摸雲豹的頭，對這兩個道童問道。
　　「我叫季陽。」
　　「我叫季陰。」
　　「姓季啊——」
　　這不是大師兄的姓，是師父的俗家姓氏。
　　這兩人的長相並無相似之處，卻有同壹個姓，加上名字正好壹陰壹陽，是浮丘觀的修行之道，應是大師兄為他們取的姓名。
　　林覺想了想，又問他們：「那妳們兩個就是這個道觀的大師兄和二師姐了？」
　　「我是大師兄！」
　　「我是二師妹，不是二師姐。」
　　「沒事，以後會成二師姐的。」
　　「啊？」
　　「妳們師父呢？」
　　「師父去山上幹活了。」名叫季陽的小道童說道，「師父說了，在道觀中，
　　他不在，就是我們兩個當家，妳們有什麽事可以給我們說。」
　　「妳們當家啊——」
　　頗有壹種奇妙的感覺。
　　林覺看向小師妹，小師妹也朝他看來，二人都是壹笑。
　　「是啊。」
　　「那要是山下鬧了妖怪，也是妳們兩個下山去除妖咯？」
　　「這————-這———」小道童支支吾吾許久，這才說道，「我們長得還小，也沒學會法術，等我們長大壹些，才能除妖怪。」
　　林覺二人又不禁笑了。
　　而在這時，壹條細犬在山中快步行走，時不時停下來，回頭看壹眼身後。
　　在它後面是壹個背著背簍、扛著鋤頭的中年道人，道人的氣質十分樸實，神情也很沈靜，為了方便幹活，他將手腕褲腳都挽了起來，看著就像是壹個尋常山間農人。
　　而他也在快步行走。
　　走回院中，壹眼看見林覺二人，他的腳步才放慢下來，隨即不慌不忙的放下鋤頭，卸下背簍，也對他們說道：
　　「妳們怎麽忽然回來了？」
　　「師兄。」
　　「師兄，我們回來看妳。”
　　林覺二人都轉過身，對他說道。
　　那兩個小道童頓時壹呆。
　　「這是為師的師弟師妹，也是妳們的八師叔，九師叔。」大師兄對兩個小道童說，「還不快叫師叔。”
　　「八師叔，九師叔。”
　　小小壹個「大師兄」乖巧喊道。
　　「見過八師叔，見過九、九————」那個「二師姐」則是撓了撓頭，困惑的道「為什麽不叫九師姑？」
　　「哈哈，都行，亂叫都行，反正現在妳們是老大老二，妳們當家。”
　　兩個小孩兒頓時不好意思說話了。
　　林覺則是壹邊笑，壹邊跟著大師兄走：「師兄當師父、教徒弟的感覺如何？」
　　小師妹也投來目光，顯然也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妳們也收個徒弟就知道了。’
　　「師兄在哪裏找的弟子？看著不大，還挺機靈。」
　　「山下城中，外地來的戲班子，不知從哪裏也不知怎麽弄來的小孩兒，挺可憐的，我看他們天賦好，便花錢給他們贖了身。」
　　「那也算有緣。」
　　「我給妳們收拾房間。」
　　「我們和妳壹起。多收拾幾間，其他幾個師兄也要回來，不過還要等壹段時日。」林覺說道，「先把房間收拾好等他們，我們也正好趁這段時間去拜訪壹下忘機子道爺、山神和剪刀峰的道友們。我也正好回家壹趟。」
　　「嗯？嗯·—」
　　大師兄明顯察覺到他們回來並不簡單，但他也沒多問，繼續走向幾間房，
　　開始收拾。
　　忙碌之間，道觀中好似多了幾分熱鬧。
　　不過林覺二人身在院中，仍會時不時想起從前九個師兄弟都在、師父也在的時候，那時的光景，相比現在，顯然是天差地別。
　　山中又到了開春花的時候。
　　春水仍然冰涼，有片片杏花隨著錦魚溪奔流跳躍的溪水而下，林覺和小師妹帶著狐貍和彩貍，還有道觀中大師兄新收的兩個小徒弟，正站在錦魚溪冰涼的溪水中抓魚，魚簍裏已經有幾條小魚了。
　　兩個小孩兒都挺開心。
　　林覺壹邊站在水中，壹邊問道：「以前妳們師父帶妳們來過這裏沒有？」
　　「沒有！」
　　「沒有。」
　　「我就說嘛！妳們師父只會挖土種地，要是我們不來，妳們哪知道這山中有多好玩？」林覺笑著道。
　　「那妳們呢？是妳們師父帶妳們來的嗎？」季陽問道，
　　「我們啊——」
　　林覺和小師妹頓時露出回憶之色。
　　「我們進門得晚，除了師父以外，幾個師兄也是我們的師父。」林覺說著，
　　看了眼他們二人，「等妳們長大之後，可能三四十歲了，妳們師父也還會再收徒，到時候妳們也會教他們的。」
　　「哦—··.—·
　　兩個小孩兒都點著頭。
　　「我記得大師兄不會做飯。」小師妹心有疑惑，問他們道，「那妳們跟著大師兄，每天都吃什麽呢？」
　　「師父會煮飯！每天都煮飯煮菜給我們吃！」
　　「好吃嗎？」
　　「比在戲班子的時候好吃多了！還能吃飽！」季陽說道。
　　「對！天天都能吃飽！」季陰也說道，「菜裏還有油和鹽味！」
　　這個描述·.—.
　　小師妹神情凝重。
　　而兩人似乎為此感到很開心。
　　見到他們如此，她又不禁想到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自己在家中時不也是吃不飽嗎？到了道觀中，僅是有菜有蛋，能夠吃飽，有油水，有鹽味，就覺得很知足了。
　　直到遇到小師兄，這才變得挑剔起來。
　　正想著時，腳邊狐貍眼疾口快，壹下從溪水中咬起壹條小魚，在它嘴上拍打著，成了壹抹跳躍的銀光，牢牢吸引著兩個道童的註意。
　　「好厲害！」
　　又見「大師兄」指著壹邊壹「那裏有魚！」
　　可惜隔了壹段距離，他若去抓，莫說溪流濕滑，就算走過去不會滑倒，魚兒也早被嚇跑了。
　　卻見八師叔伸手壹攤。
　　「撲撲撲·—」
　　兩條魚兒躍出水面，在空中掙紮著，像是被壹只無形的手握住壹樣，飛到了八師叔的手中。
　　兩個小孩兒雖到了浮丘峰，知道師父是神仙高人，見到了山中不少的妖精鬼怪，卻還沒有開始修道，也沒學法術，見也見得不多，僅是八師叔平平無奇的壹手禦物捉魚之法，就使他們驚為神仙了。
　　沒有多久，壹行人用雜草串著魚兒，自山上走過。
　　從浮丘峰到剪刀峰，走過的正是山花爛漫之處，滿山的桃花與杜鵑，使得兩人的腳步不時停下，看向任何壹處，好似都能從中看到曾經。
　　坐在樹下吃喝交談的師兄弟，半瞇著眼晴犯困的師父，七師兄用桃花捏成的蝴蝶，到處蹦噠的狐貍。
　　回過神來，眼前是兩個七八歲的小道童，正提著魚兒壹臉興奮的穿梭在桃花林間。
　　今日單更，明天恢復雙更。
　　（鞠躬露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