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螳螂捕蟬，黃雀看戲

　　王染笑瞇瞇地說著評書，全然不在意那些暗中打量暴雨梨花針的目光。
　　暴雨梨花針是凡人用的玩意兒。
　　王染把它當個手辦擺桌上，如果有人想要，只要合眼緣，他樂得白送出去看個熱鬧，但要是有人想強搶……
　　呵呵，多少是有點想不開了。
　　“蕭炎怒從膽邊生！”
　　王染信口道來。
　　“不顧這神秘人物何等身份，張口便是壹頓痛斥，把這些年心中的積怨宣泄而出！”
　　“這神秘人物也不生氣。”
　　“只道！”
　　“我識人不明，為歹人所害，幸得小友相助，方能醒來，今日有機緣與妳，勝妳苦修千百倍，成佳話壹段，豈不妙哉？”
　　“……”
　　王染舌綻蓮花。
　　他把《鬥破蒼穹》中藥老與蕭炎初識的場面講述得繪聲繪色。
　　壹章說罷，滿座喝彩！
　　“哈哈哈哈哈！真是壹個好故事啊！”
　　“仙人醉的評書實乃壹絕！”
　　“好！不枉少爺我特意走這壹遭！”
　　王染笑盈盈地聽著客人們對他的稱贊，同時在腦海中構思下壹段評書。
　　“講得好！賞！”
　　就在這時，酒樓高處驀地響起壹道異常尖細的聲音。
　　緊接著，紛紛揚揚的銀錢從三樓的壹座雅間裏揮灑而出，仿佛壹場銀色的雨，叮叮當當地落到王染附近的地板上。
　　整座酒樓為之壹寂。
　　喝彩聲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蚊蟲呢喃般的竊竊私語。
　　“今天來了位公公？”
　　“這裏是劍閣的地盤，宮裏人怎麽敢來，不怕觸怒劍閣，稀裏糊塗地丟了項上人頭嗎？”
　　“宮裏近些年倒也出現了不少高手。”
　　“劍閣最反感宮裏人，我看這位公公是走不出這座坊市了。”
　　“真是掃興！遇到這腌臜貨色！”
　　“……”
　　王染抿嘴淺笑，手裏折扇在桌邊壹敲，便把灑落在地上的銀錢統統卷進桌上的金碗裏。
　　“再賞！”
　　尖細的聲音又壹次響起。
　　隨之而來的是狂風暴雨般落下的銅板，每壹枚銅板都在空氣中發出切割布帛的聲音，然後深深地嵌進王染身周的木質地板裏。
　　哢！哢！哢！哢！哢！
　　地板破裂聲不絕於耳。
　　眾人頓時壹驚，紛紛噤聲，氣氛壹下子變得格外凝重。
　　王染臉上的笑意微微斂起壹絲，他仰頭道：“在下壹介說書人，命如螻蟻，卑若蜉蝣，不知哪裏得罪了公公？”
　　說不出個壹二三，今天就讓妳死得很有節奏感。
　　“妳可知當今天子是何姓氏？”尖細聲音說道，“竟不知避諱，也就是在劍閣這化外蠻夷之地，否則妳有九個腦袋也不夠掉的！”
　　王染恍然大悟。
　　這個世界有壹方世俗皇權，皇帝姓蕭，這太監是嫌他沒避諱，讓蕭炎也姓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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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算是在其位，謀其事了。
　　不過蕭炎就是姓蕭，強行給蕭炎改名，這世俗皇帝能吃幾個佛怒火蓮啊？
　　“是在下冒犯了。”
　　王染輕輕勾起嘴角。
　　他若無其事道：“在劍閣待久了……”
　　“竟忘了還有個皇帝！”
　　霎時間，整座酒樓鴉雀無聲。
　　只因人人皆知，劍閣是武林之首，皇帝是世俗之主，二者向來不對付，矛盾壹天比壹天深。
　　王染簡直是明目張膽地拱火！
　　“大膽！”
　　壹抹烏光飛出三樓的雅間，直取王染的喉嚨。
　　王染不以為意地昂起下巴。
　　癢了！
　　撓撓！
　　電光火石之間，旁側忽然殺出壹抹銀虹，在半空中把這抹烏光截了下來。
　　鐺！
　　利劍橫空，黑鏢落地。
　　“在我劍閣的地盤上，公公還是謹言慎行比較好。”
　　不知何時，壹名英姿颯爽的青袍劍客出現在王染身邊，他用雙指夾著掉落的黑色飛鏢，壹臉不屑地說道。
　　三樓雅間沈寂了。
　　青袍劍客輕哼壹聲，然後轉身對王染說：“閣下的評書很好，仙人醉今年的租金可以免了，不過這東西……”
　　他把手按到了暴雨梨花針上。
　　王染挑了下眉毛。
　　小夥子，妳對我的大寶貝有想法？
　　“精巧絕倫！”
　　“擺在桌子上太惹眼了。”
　　“還是收起來吧。”
　　原來是出於善意的提醒。
　　青袍劍客把暴雨梨花針朝王染的方向推了推，
　　王染微笑道：“多謝。”
　　他擡手把暴雨梨花針揣進袖子，然後用【隨身倉庫】將這東西收了起來。
　　青袍劍客走下臺坐下。
　　王染掃了壹眼插在地板上的銅錢。
　　他沒有用之前的方式收起這些銅錢，因為那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了。
　　“公公，地板您得賠啊喵！”
　　壹位橘發少女從天而降，她淩空踏步，三兩下就飛到了三樓雅間的護欄外。
　　“葉掌櫃本事了得啊！”
　　“膽氣也不凡！”
　　“哈哈！巾幗不讓須眉！”
　　葉掌櫃就是橘發少女。
　　她跟隨王染來到這個世界，王染給她起了壹個附和世界背景的名字——葉瑄。
　　葉瑄臉上苦哈哈，心裏笑嘻嘻。
　　壹個身體殘缺的普通人也敢得罪光照諸界的真神，如果不是這位大人玩心大起，被抽魂煉魄折磨個幾萬年都算是慈悲了。
　　“哼！”
　　三樓雅間裏傳來壹聲冷哼，然後飛出來壹個錢袋。
　　錢袋呼嘯著砸向葉瑄的臉，葉瑄輕描淡寫地化去錢袋上的力量，把錢袋攬進懷裏，然後倒飛而出，看上去像被砸飛了似的。
　　“呀！”
　　葉瑄小小地尖叫了壹聲。
　　底下的青袍劍客面色壹變，他肅然道：“各位，我們劍閣要跟這位公公好好聊壹聊了，都請回吧！”
　　話音落地，十多名劍客站起身，眸光雪亮地望向三樓雅間。
　　王染笑瞇瞇地退到壹旁。
　　有熱鬧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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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了嗎？”
　　“劍閣跟壹位公公在仙人醉大打出手，仙人醉差點被拆了，最後那位公公夾著尾巴跑了，劍閣正通緝他呢！”
　　“通緝宮裏人，劍閣不怕皇帝發怒？”
　　“這算什麽，劍閣之前還夜探龍床，把劍架在皇帝脖子上威脅他呢！”
　　“說起來，為什麽會有公公來這裏？”
　　“聽說是來商討除魔大會的，那個被通緝的公公只是小角色，宮裏這次派了壹位身份很高的神秘人物來參加商討。”
　　“可惜了仙人醉了！”
　　“這段時間上哪聽評書啊？”
　　仙人醉不是差點被拆了，而是已經被拆了。
　　廢料壹車車地運往坊市外，雖然劍閣給了賠償，但重建需要時間，至少最近幾個月內是建不起來了。
　　王染因此失去了說書人的職業。
　　“大人，外面有人盯梢。”
　　“壹共三撥人。”
　　“他們看上了您的那件寶物，今晚就要對您動手，咱們要不要先下手為強？”
　　葉瑄躍躍欲試地問道。
　　小貓咪能有什麽壞心眼呢，也就是想過壹回刀尖舔血的日子罷了。
　　王染搖了搖頭：“不急，跟他們耍耍。”
　　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至少他不是來打打殺殺的。
　　不過他還真沒料到，竟然有三波人同時看上他的暴雨梨花針。
　　這些人應該不認識暴雨梨花針才對。
　　可能是因為暴雨梨花針的鏤空設計，精密結構完全暴露在外部視線中，讓人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喜歡就動手搶。
　　再加上最近劍閣在舉辦針對邪神皈依者的除魔大會，三教九流的人都湧進劍閣坊市，所以才出現三波人都盯上他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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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降臨，坊市的街道上很快就沒了人息。
　　三道黑影翻過院墻。
　　他們看到眼前的景象，楞了壹下。
　　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就在院落中央的石桌上，旁邊還有壹盞燭燈照明，生怕別人不知道寶物在哪似的。
　　他們棄俠從盜十余年，還是第壹次見到這種情況。
　　不過，他們感到壹陣欣喜。
　　畢竟能不費吹灰之力地取得寶物，總比拼殺壹番還可能壹無所獲要強得多。
　　“老大！那個說書的還挺識相！”
　　“但這到底是個什麽寶貝？”
　　“甭管了，先拿走再說，反正壹看就是個值錢玩意！”
　　這三人的面容十分普通，但他們在劍閣坊市這壹帶名聲不小。
　　因為他們是本地人，年輕時候行俠仗義，頗受附近百姓的好評，後來父母雙雙離世，竟走上了占山為王的歪門路子。
　　平日裏凈幹些劫婦濟貧的下三濫事情，偶爾還殺人越貨，搞得怨聲載道。
　　劍閣清剿過他們幾次，但他們仗著自己是本地人，熟悉附近的地勢，屢屢從追殺中逃脫，因此博得了巨大的知名度。
　　他們壹臉貪婪地走到石桌旁。
　　嗖！嗖！嗖！
　　“呃——”
　　他們捂著飆血的喉嚨，壹臉難以置信地跪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
　　角落裏走出壹道眼神陰翳的身影。
　　他面色白凈，下頜無須，走路時微微翹起小拇指，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賤東西。”
　　他的聲音異常尖細，聽上去還有些熟悉，赫然是白天坐在三樓雅間裏的那位公公。
　　他跟劍閣的十幾名劍客大戰了壹番，打塌了仙人醉，然後全身而退。
　　他此刻出現在王染的院子裏，顯然是對王染和葉瑄懷恨在心，所以回來報復。
　　這位公公朝石桌走去。
　　噌！
　　奔馬飛泉！颯沓流星！
　　壹縷寒光從斜刺裏殺出，公公來不及反應，左臂被連根削落。
　　“啊！”
　　公公發出壹聲慘叫，身形暴退數丈。
　　“閹人！妳果然來了！”
　　空中拋灑的血珠倒映出壹道蒼然如松的身影，靈動如蛇的劍鋒挑起今晚的月華，奇詭相合地直追公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