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七十九章 重返現實

　　安娜的哭聲為之壹滯。
　　她茫然地擡頭，壹邊哽咽壹邊與王染對視。
　　王染訕訕地笑了壹下。
　　“別哭了。”
　　他反手把碗裏的淚水都潑掉了。
　　這是為了防止安娜誤會。
　　他真的只是想讓安娜停止哭泣，畢竟這只是壹次模擬，收集多少淚水都沒有意義。
　　雖然過程有些古怪，但他成功了。
　　安娜哭不出來了。
　　經過他的打岔，安娜的悲傷不連貫了。
　　她拿出之前王染遞給她的紙巾，壹邊抽泣壹邊擦拭臉上的淚水，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叮！
　　竹簡忽然響了壹聲。
　　王染打開壹看，發現是守望者協會在詢問安娜的位置，說是有十幾位擅長解除詛咒和凈化邪惡的神明來到了地球，祂們想見壹見安娜。
　　守望者協會的效率倒是蠻高的。
　　王染給守望者協會發了壹個定位，然後扭頭對安娜說：“馬上就有人來幫妳了。”
　　安娜壹如既往地默不作聲。
　　轟！
　　就在這時，他們頭頂傳來壹聲巨響，隨之而來的還有壹道蒼老的女聲。
　　“任務委托人？”
　　她的聲音很怪異，聽上去像塊腌了幾百年的老臘肉。
　　又幹又硬，還有股怪味。
　　王染高聲道：“是我，下來吧！”
　　他對這麽快就有神趕過來這件事毫不意外，因為守望者協會掌握了非常高明的傳送技術，可以根據他提供的坐標精準地打開傳送門。
　　又是壹聲巨響，下水道轟然崩塌，晴朗的陽光照了進來。
　　壹個古典打扮的老婆婆飛了下來。
　　她戴著壹串奇形怪狀的骷髏頭，全是褶子的臉堆著詭異的微笑，周身還繚繞著令人不適的黑氣，就差把“不是好人”這四個字寫在腦門上了。
　　她壹飛下來就直勾勾地盯著安娜。
　　“天使？”
　　她壹口道破了安娜的身份。
　　安娜露出警惕的神色，她背後浮現壹座裝潢華麗的三層祭壇，祭壇上的天使雕像緩緩睜眼，富有壓迫感的肅穆氣息彌漫開來。
　　氣氛壹下子劍拔弩張。
　　王染皺著眉頭擋到安娜身前，他不悅地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老婆婆聲音沙啞地說，“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壹位天使，真是老婢的榮幸，不過我們與天使的戰爭已經結束了，我和這位天使小姐現在沒有爭端。”
　　她的眼裏浮起壹絲憐憫。
　　王染挑眉道：“什麽意思？”
　　老婆婆慢悠悠地說：“我和我的族人曾經被天使定義為邪惡，在最糟糕的時候，壹群長著白翅膀的漂亮女人滿世界海追殺我們，把我們攆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不過後來……”
　　她譏諷道：“天使滅絕了。”
　　王染楞住了。
　　他扭頭看了看安娜，發現安娜面色如常，看樣子是已經知道這個消息了。
　　“怎麽滅絕的？”
　　王染好奇地問道。
　　“不清楚。”老婆婆幹脆地答道，“壹夜之間所有天使都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了她們當時的披掛和武器，可能是被某種涉及血脈的詛咒壹口氣抹除了。”
　　“或者——”
　　她面露戲謔：“脫光光之後逃……”
　　轟！
　　聖潔的白色光芒沖天而起，安娜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從王染身後竄出，她手裏握著壹柄耀眼的光劍，狠辣地朝老婆婆的額頭刺去。
　　噗——
　　老婆婆的身體炸成壹團煙霧。
　　“哈哈哈！”
　　“天使！”
　　“大家快來看壹看！”
　　“活的天使！”
　　安娜面色難看地望向天空。
　　王染的目光壹陣閃爍。
　　雖然這個老太婆是來幫他平息末日的，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老太婆已經成了他的敵人。
　　是敵人，就沒必要留了……
　　“安娜，刺我。”
　　他輕聲道。
　　安娜疑惑地扭頭。
　　“朝我的要害刺我壹劍。”王染緩緩說道，“我有辦法把傷害轉移到剛才那個老太婆身上。”
　　安娜露出將信將疑的神情。
　　她有些懷疑王染是不是中了老太婆的邪術，但她沒從王染身上發現任何被操縱的痕跡。
　　王染沈聲道：“相信我。”
　　他的體質屬性達到了壹萬，尋常刀劍沒法破防，而不知為何，他的末日之身沒有攜帶任何古遺物，所以只能讓安娜刺他壹劍。
　　安娜戰鬥經驗豐富。
　　她沒有遲疑太久。
　　聽完王染的話，她迅速地把劍刃劃向王染的脖頸。
　　當然，她謹慎地控制著力度。
　　壹旦發現事情不對，她就會立即調轉鋒芒，不會真正地傷害到王染。
　　在劍刃加身的危急關頭，王染下意識伸出壹根手指，奇異的力量附在這根手指上，把這根手指變成了他身上最硬的部位。
　　鐺！
　　他輕易地彈開了安娜的劍。
　　這就是【有兩下子】的感覺嗎？
　　王染來不及細想。
　　他念頭壹動，發動了【人間掃把星】。
　　【您發動了「人間掃把星」】
　　恍惚間，王染望見壹朵蘑菇雲。
　　“啊！”
　　空氣裏傳出刺耳的尖叫聲。
　　老太婆的身影顯現出來。
　　她的左半邊身體幾乎被完全削掉，體內器官裸露在空氣裏。
　　王染有些詫異。
　　他不清楚剛才的壹瞬間發生了什麽，但老太婆顯然受到了重創。
　　以天使的名義！
　　安娜沒有錯失良機。
　　她舉起右手，掌心裏凝聚出仲裁之劍的虛影。
　　湮滅！
　　壹股奇異的力量籠罩了老太婆的殘軀，老太婆的身體分裂成壹團團細密的光點，朝四面八方散去。
　　“不！”
　　老太婆發出絕望的尖叫。
　　她還沒有召喚神壇，還沒有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這聲尖叫是她的怨恨與不甘，但同樣也是她的最終遺言。
　　她，隨風飄散。
　　神與神的戰鬥就是這樣，要麽在漫長的時間中對峙，要麽在極短的時間中分出勝負。
　　安娜不動聲色地瞥了王染壹眼。
　　她有些驚奇。
　　她之前壹直以為王染是個普通人，但僅憑這手傷害轉移，王染哪怕沒有成神，也能在神與神的戰鬥中發揮關鍵作用。
　　不過傷害轉移的原理是什麽？
　　是規則的力量嗎？
　　啪啪啪！
　　空氣裏傳來掌聲。
　　“不愧是天使，如此輕松就斬殺了壹位同境界的強者。”
　　壹名戴著面具的神明從虛空中走出。
　　安娜的目光在四周逡巡。
　　附近的空間壹陣扭曲，十幾位神明壹齊走了出來，其中壹位的手腕上纏著壹根閃爍著血光的絲線。
　　王染盯著手腕上纏絲線的神看了幾眼。
　　他嗅到了血腥味。
　　正是這位神明削掉了老太婆的半邊身體，讓安娜壹擊得手。
　　“您好，我來自守望者協會。”這位神明主動開口道，“請問這位天使小姐染上了什麽類型的詛咒？”
　　祂只字不提死掉的老太婆。
　　其他神明也不吭聲。
　　雖然老太婆是壹名神壇境強者，但她幹擾守望協會的噩夢級守望任務，而且還是壹個有許多神明參與的具有重大影響力的任務。
　　無論是為了保障任務正常進行還是捍衛守望者協會的威嚴，守望者協會都有理由出手。
　　至於天使……
　　的確很稀奇，因為天使已經從世界海銷聲匿跡很久了，而且消失的方式很詭異，所有神都好奇她們遭遇了什麽。
　　但這不是現在該討論的，安娜也沒有義務為祂們化解疑惑。
　　當務之急是完成守望任務。
　　其次才是想辦法讓安娜滿足祂們的好奇心，但這不是壹件容易的事，因為安娜不是任人擺布的弱者，她剛在祂們眼前斬殺了壹名神壇境強者。
　　雖然有守望者協會的暗中協助，但安娜展現出的實力也令祂們十分忌憚。
　　尤其是那把劍的虛影……
　　祂們從那道虛影上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安娜默不作聲。
　　王染開口道：“是這樣的……”
　　他簡單地介紹了壹下海星遊戲。
　　這時，其他神明也圍攏了過來。
　　“妳好，我叫庫裏拉。”
　　“查爾。”
　　“阿拉圖！”
　　“……”
　　神明們各自報出名字，算是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
　　“很久沒有遇到過這種詭異的東西了，盡力壹試吧。”守望者協會的神明對安娜問道，“能讓我們檢查壹下妳的身體嗎？”
　　安娜不置可否。
　　王染沈聲道：“可以，但不要冒犯。”
　　守望者協會的神明點了點頭。
　　祂凝視安娜的臉，眼底湧動起詭譎的幻象。
　　幾秒後，祂的眼睛恢復原狀。
　　“能感覺到有某種很特別的東西依附在妳身上。”祂緩緩說道，“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痛，妳忍耐壹下。”
　　安娜面無表情。
　　作為壹名身經百戰的老天使，她從不懼怕疼痛。
　　守望者協會的神明召喚出了神壇。
　　相比於安娜，祂的神壇顯得異常樸素，雖然同樣是三層，但神壇上沒有任何裝飾，也沒有矗立在神壇上的雕像。
　　王染心生疑問。
　　神壇跟神壇之間也有所不同嗎，安娜的神壇似乎比這位神明的神壇更高級壹些？
　　他沒有立即提出疑問。
　　因為守望者協會的神明開始為安娜治療了。
　　神壇泛起厚重的黃光。
　　壹縷縷難以形容的奇異韻律在四周震蕩著，王染感覺胸口沈悶，但又有些莫名地舒適，仿佛被震散了某些負面的事物。
　　安娜作為力量的中心，感觸更深壹些。
　　她能感覺到身上的怨氣被震散了壹小部分，腦海中死亡任務的字跡變得模糊了壹點，但仍能清楚地分辨出內容。
　　有效，但不多。
　　要是容易解決，她自己就解決了。
　　她身上的這些怨氣跟公格爾峰的怨氣不同，這些怨氣經歷了壹次蛻變，與人類的惡念、真實存在的遊戲結合，衍變出了某些詭異的特質。
　　仿佛附骨之蛆，揮之不去。
　　“妳感覺怎麽樣？”
　　守望者協會的神明詢問道。
　　安娜默不作聲。
　　守望者協會的神明感嘆道：“看來幫助不大，也難怪，畢竟妳們天使本身就是世界海中最擅長對付這種東西的種族。”
　　其他神明皺著眉毛看著安娜。
　　祂們作為旁觀者，以神明的知識儲備從更高層面審視安娜身上的怨氣，思索著解救安娜的辦法。
　　“有些棘手，但仍值得壹試。”
　　“這是壹種很新的詛咒，完成任務以後，我想帶壹縷回去研究。”
　　“或許能用什麽東西把她身上的怨氣吸引走。”
　　“也可以在概念上進行切割。”
　　“切割概念是個好主意，在切割概念的同時用替代品吸引怨氣，效果應該會更好。”
　　“我有壹種叫魂金的材料。”
　　“這種種材料能為詭異之物塑形，對詭異之物有極強的吸引力，可以做替代品。”
　　“怨氣雖然詭異，但不是很強。”
　　“不如以毒攻毒，用更強大但好清理的詭異之物吞噬怨氣，然後再把這種詭異之物清除。”
　　“……”
　　這十幾位神來自十幾個不同的世界，每壹位都坐擁自己種族的知識寶庫，集思廣益，提出了壹些讓安娜都感覺新奇的辦法。
　　王染看著激烈討論的神明們。
　　他心想自己已經把能做的都做了，再留在模擬裏也是浪費時間，是時候回到現實了。
　　【魂遊百世】，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