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3章 靈魂展翼，直面未知

　　其實這區委書記行政級別已經算普通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只是因為直轄市有點特殊的配備，這個區沒有普通市那麽大，市委書記好像也就沒那麽前呼後擁，盞盞路燈的街道的確有些夜涼如水的氣息。
　　石澗仁沒那麽文藝：“既然有了圖書館，又能遇見壹些喜歡讀書的孩子，何樂而不為呢，我的出發點僅僅是這個，沒有其他含義。”
　　姚建平還跟石澗仁換了個邊，讓肩頭的女兒在外側，盡量壓低了聲音：“我知道，妞妞是我讓她跟著周局長的兒子去的，聽說妳在搞這個閱讀班，我想妳就只是想為壹些孩子傳遞點東西，無論是信念還是知識，這是我們家長和孩子的幸運……妳是推崇荀子的吧？”
　　石澗仁順水推舟：“登高而望遠，順風則聲大，壹步步可至千萬裏，站在聖賢的肩頭，智慧無窮大，他的通達態度的確是我在學習的。”
　　姚建平竟然開始掉書包：“學莫便乎近其人，妞妞能夠跟著妳學習些為人處世的道理，那真是最大的福氣，石老師，接下來的日子就拜托了。”
　　石澗仁笑：“我做這個也很開心，而且得到了壹點啟示，未來我也會盡量用這種閱讀培養的方式，走到哪裏，就延續到哪裏，能影響點孩子那就樂不可支了。”
　　姚建平擡頭看看夜空：“壹事當前，能應付裕如，壹事發生，能立刻處理，妳在品性上是君子，在處事上更是通達之士，妳這樣的人，不需要我評價妳什麽未來鵬程萬裏，妳會堅定的按著自己的腳步前行，很感謝妳在有線電視臺和溫泉景區做出的努力。”
　　石澗仁看看抱著女兒的父親：“我怎麽有種妳在作總結報告送我走的感覺？”
　　姚建平也不覺得他的口吻對區委書記是不是太隨意了：“不是送妳走，我想問妳有沒有興趣留下來，跟我壹起努力。”
　　石澗仁沒有立刻拒絕，而是認真的思考了壹兩秒，感受自己是不是能抵禦這種誘惑：“我對體制內沒有偏見，這次來掛職也是帶著壹探究竟的心理來感受的，但我已經有了壹群需要協助他們努力的商業夥伴，我更有種迫切的心態想跟隨他們壹起面對更大的天下。”
　　天下，好奇怪的口吻，姚建平卻沒什麽失望的表情：“嗯，我猜妳的視野也不會看在我們這樣壹個區，如果要面對更大的局面，我起碼還要十年的時間，我很好奇妳未來能達到什麽樣的高度。”
　　石澗仁攤手：“未來不應該是未知的才更有意思麽，在努力進取的路上邂逅壹個個夥伴，也許還會遭遇挫折跟低谷，但起碼我的目標是永遠在前面的。”
　　姚建平默默的走了幾步：“我是學中文的，曾經有過很多意氣風發的時候，設想過很多胸懷大誌的未來，現在壹路走來，既有躊躇滿誌的時刻，更有些許無奈的情緒，但是從各種渠道知道有線電視臺來了個有點怪異的掛職幹部，我就有了不少猜測和期待，這究竟是個沽名釣譽的鉆營之輩，還是現在極為罕見的德行壹致高人，在那個溫泉城看見妳第壹面，我就知道妳是後者，妳是真的在做那些旁人看起來無法理解的小事情，卻在通過這些小事引導更多人。”
　　石澗仁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姚建平還是在用荀子《大略》裏面的壹段話在詢問自己：“雨雖然下得小，但反而比傾盆大雨深入地裏頗深，盡量容納小的，才可以成為大的，積累細微的，才可以成為顯著的，點滴前行，終究會看到結果。”
　　姚建平笑了笑：“對啊，可又有多少人能堅持這樣前行呢……”
　　石澗仁看了看路燈下那個抱著女兒的身影，這會兒沒有前呼後擁的氣場，仿佛就是個簡單的父親，帶點文化味兒的男人：“有思想的人總會被完美和純正吸引召喚，人的悲劇性和痛苦大都由此而產生，因為沒誰能做到絕對的完美，但盡管如此，努力的人還是會竭盡所能的追求著完美，實行著純正，工作中，生活中不可能事事遂意，事事順心，但繼續努力學習和改進，不就是為了完美和純正麽？”
　　姚建平慢慢點頭：“是啊，舉目望去，在我們所處的環境到處都有汙穢的東西、醜惡的嘴臉、卑瑣的諂媚、陰暗的心理，能做到眼睛有所不視，耳朵有所不聽，嘴巴有所不言，內心有所不慮，讓自己的內心沈靜下來，清澈透明，始終向往美好，久而久之，美好便撲面而來，眼睛看到的是美好，耳朵聽到的是美好，口中說出的是美好，內心自然就也是美好了。”
　　恐怕這是石澗仁下山以來，遇見的第壹位如此投機的同齡人，純粹從人生哲學和文學修養上都能如此契合，笑著輕輕鼓掌，怕驚醒了孩子。
　　姚建平還意猶未盡：“這樣的人，這樣的境界，權勢不能壓倒他，強力不能改變他，天下任何事情都動搖不了精神和意誌，這恐怕就是最美好的品德和操守了？”
　　石澗仁點頭：“我們共勉。”
　　姚建平笑著徐徐點頭：“古人喜歡用陽光來表現光明，但我這時候覺得黑夜中的星星的確更有意義，嗯，與君壹席話，受益良多，確實如星星燈壹般，雖然個人的力量是微弱的，但北鬥星比太陽更能給予人方向，我也就用我們共產黨人的壹句話來寄語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希望妳能壹直堅持下去，等我們有機會再促膝長談的時候，各自都有了更多的感悟。”
　　石澗仁就站在路邊給這位區委書記揮手道別。
　　不需要討論各自的職務、利益和好處，甚至不用多解釋自己的心路歷程，只需要這樣簡單的聊幾句，真是能了解對方的心性了。
　　石澗仁何嘗不需要回味壹下自己的所得？
　　正如他拿著那顆拳拳之心和唐建文說的那樣，只要自己壹心追求的是美好，總會在前進的路上遇見跟自己血脈跳動壹樣的人。
　　這種高山流水般的交流，會讓相互的心靈得到慰藉，更加堅定的去面對那亂花迷人眼的世界，和身份背景乃至財富都無關。
　　沒過多壹會兒，耿海燕快步過來，遠遠的看見石澗仁，最後幾步還有點小跑，帶著微喘站在他面前：“還以為妳跟那位大官……我聽說是區委書記，這個地方都是歸他管的，他很欣賞妳？”
　　石澗仁嗯壹聲回家：“大家談得來。”
　　耿海燕不停的偷偷看他：“那他會不會提拔妳升官？”
　　石澗仁笑起來，想伸手去摸摸耿海燕的頭，忍住了：“我們不談這個的，我也不會去做官。”
　　耿海燕有點不解：“為什麽啊，妳看妳做小官都做得這麽好，要是當了大官不是能更好的幫更多人？”
　　石澗仁真是有點溺愛的看著她搖搖頭：“壹個原因是我很清楚我自己的長短，出謀劃策或者看人選人還行，讓我花費大量的精力面對繁瑣事務線路體制內的政務，恐怕我寧願選擇開個書院這樣教孩子，另壹個原因就是我已經有妳們了，這樣壹群夥伴都投身在商業上努力，我去做官，按照我的道德選擇，那就得完全跟妳們斬斷往來，不產生任何經濟糾葛，妳說呢？”
　　耿海燕連忙：“好好好！我再也不沾妳這個小官的光了，妳不當官我當然高興，最好妳就真的去開個書院教孩子，妳壹定會是個很好的老師……”說到這裏難免聯想：“丟丟肯定會被妳教育得很好，吳姐有福氣了……”
　　石澗仁還沒來得及說呢，耿海燕就嘆口氣：“丟丟真可愛，我也想要個孩子……”
　　說就說嘛，怎麽順勢就把手挽上來還舔什麽嘴皮？
　　人生真沒有完美和純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