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狂宴（二）

　　法蘭茜絲卡很少顯得如此局促不安。
　　她是壹位純血精靈，是壹名強大的女術士。有生以來，她還是頭壹次如此緊張——如果不算遇見那個神秘的黑袍法師那次的話。
　　“大可不必如此，伊妮德。”
　　壹個女人在她背後用優雅卻無可挑剔的上古語說，她叫著法蘭茜絲卡上古語裏的名字。伊妮德·安·葛琳娜，這個名字意為山谷雛菊。而她也並未辜負這個名字。
　　她穿著壹身灰綠色的長裙，鑲有花邊，暗金色的頭發垂至腦後。至於那張臉……並不用描述太多，有許多人都覺得她是全世界最美麗的女人。
　　“很抱歉，安。我沒法不緊張，這件事對我來說太重要了。能得到進入術士兄弟會最高層的機會……”
　　“妳必須冷靜下來，大廳裏有二十九名像我壹樣隱姓埋名的強大術士。他們都是術士兄弟會最後的底牌，我們隱藏自己，在國王們的眼裏消失，詐死，只是為了保障我們共同的利益。”
　　被稱作安的女人如此說道，她面無表情的臉上有著壹雙嚴厲的淡綠色眼眸，滿頭棕發，呈波浪壹樣垂在她的肩膀上。
　　“是的，我清楚。”
　　法蘭茜絲卡用上古語回答道：“但我完全沒想到妳們居然是詐死，我的意思是，妳們都是歷史上有名有姓的強大法師……詐死？這太瘋狂了。”
　　“不這樣，要怎麽從那些需求我們力量的國王手中逃脫呢？政治只會讓人變成骯臟的老鼠，當壹個國王的幕僚，哪有這樣來的快活？如果要在魔法上更進壹步，我們就必須摒棄壹些別的東西。”
　　安意味深長地說，同時拍了拍法蘭茜絲卡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來。她們從法蘭茜絲卡的房間離開了。走廊上空無壹人，彩繪玻璃窗戶全都關著，卻仍有風在走廊裏回蕩。
　　活的騎士盔甲，被魔法永遠固定的冰雕，乃至壹些技藝精美的油畫——這些在外千金難求的東西，在這裏，都只不過是走廊內的裝飾，甚至不配進入大廳。
　　地板由壹種特別的木材構成，踩在上面完全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燈有著精致的六個角，每壹角都燃燒著永不熄滅的魔法蠟燭。
　　兩扇足有十米高的厚重純金大門正在他們面前緩緩打開，內裏是壹個散發著強烈魔法氣息的大廳。那裏面的人，都是這世界歷史上鼎鼎有名的強大法師。他們被認為早已死去，卻只是隱藏起來專心鉆研魔法。
　　而她，即將成為其中之壹。
　　法蘭茜絲卡擡起手，在自己胸前捂了捂，試圖從厚厚的壁障裏感受自己的心跳。實際上，無需這麽做，她也能清楚自己此時到底有多緊張。
　　終於。
　　終於等到這個機會了。
　　她終於能夠進入術士兄弟會的最高層了，進入這個能夠管理所有法師與術士的組織。
　　而這只是她逐漸讓精靈族復興的第壹步……她已經厭倦了她的族人們逐漸忘卻過去傳統的現狀了，而這必將從她手中開始改變！
　　法蘭茜絲卡是如此堅信，直到她走進那大廳為止。
　　“砰。”
　　厚重的兩扇金門在壹剎那關上了，站在她前方的安轉過身，臉上帶著壹種讓精靈感到陌生的表情。那是她們過去兩年相處之間，她從未見過的表情。
　　“終於……”安嘆息了壹聲，伸出手，拉起法蘭茜絲卡的手，將其高高舉起。
　　她本以為她是在宣布自己會加入組織，還對著在場的其余二十九名術士們露出優雅卻又不失熱情的微笑，然而，法蘭茜絲卡聽見的下壹句話卻讓她楞住了。
　　“主菜已到，諸位，宴會可以開始了。”
　　“主菜？宴會？”
　　安松開她的手，女術士輕輕脫下自己的衣服，露出完美的酮體。看著法蘭茜絲卡震驚而不解的眼神，她輕輕笑了笑。在逐漸圍攏的人群之前，她舉起了右手，示意他們先等壹等。
　　“我們的主菜還有疑問，有誰願意向她解答？”
　　“我來吧。”
　　壹個男人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他壹頭白發，面容卻年輕的詭異，此時，他正興奮的微笑著。
　　男人壹邊脫下自己的衣服，壹邊對還處在震驚中的精靈女術士說道：“是這樣，法蘭茜絲卡女士——我們要對妳做的事必須脫掉衣服進行，否則，這些昂貴的布料和皮料、寶石之類的東西很可能與我們壹齊融合。”
　　“但沒辦法，比起能夠分享妳力量、記憶乃至魔法天賦的法術來說，脫掉衣服只是壹個微不足道的代價。而且，我們在宴會後也會進行壹些別的娛樂活動，到時，衣服其實也沒什麽用。”
　　男人誠懇地對她攤開雙手：“請妳自己脫掉衣服吧，法蘭茜絲卡女士，我們要開始享用妳了。”
　　人群逐漸圍攏，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閃耀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食欲。那種完全不加以任何掩飾的負面情緒讓法蘭茜絲卡幾欲嘔吐——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她的眼神在他們臉上劃過，很快就認出了其中幾個。
　　朱利安·奈爾裏斯，著作有《論魔力如何與人腦相連接》，他被認為是現代各類催眠乃至改變認知法術的先驅。
　　潘西·馮·塔諾裏斯，史上第壹個開發出能夠進入深海法術的術士，但隨著他的失蹤，他的法術也失傳了。如今，人們普遍認為他是迷失在了海洋深處。
　　維隆卡·勞裏·莎芭絲提安，壹名以美貌與政治手腕聞名的女術士，曾經讓四個國王為她自相殘殺。
　　他們都是在歷史上留下自己名字的法師，他們本應是楷模、榜樣與催動法術進步的源泉才對，可是，她剛剛都聽見了什麽？
　　他們要吃了她？要分享她的力量、記憶，與魔法的天賦？
　　壹種巨大的荒謬感在法蘭茜絲卡心中油然而生，震驚隨後便到，然後是憤怒。
　　“妳們騙了我。”
　　她沙啞地說：“壹群騙子。”
　　“該死的精靈，別裝模作樣了！搞得好像妳沒見過男人的裸體似的！把衣服脫了，像個妓女壹樣跪下來求我，這樣妳還能多活壹段時間！”
　　向她解釋的那個男人驟然間脫去了禮貌的外衣，他憤怒地咆哮了起來，儀態盡失，活像是壹只野獸。
　　“搞什麽？瓦爾德？這次可不是妳主刀，雖然我們已經墮落到食人了，但起碼也得說實話吧？”
　　他旁邊的壹個人不滿地用手肘頂了他壹下，瓦爾德回頭就是壹拳打在他臉上。卻沒有血液湧出，被打的那個男人撿起自己掉下去的頭顱，隨後淡定地朝法蘭茜絲卡笑了笑。
　　“別緊張。”他說。“只是為了維持壽命的壹點小小代價而已，算不上什麽。好啦，好啦，妳主刀就妳主刀吧，快上吧，瓦爾德。如果妳想幹點別的什麽的話，就快點，我們還等著吃飯呢。”
　　瓦爾德喘著粗氣走上前來，眼裏閃著貪婪的光：“媽的……居然有這麽美的女人？幾百年了，我還是第壹次見！”
　　他插著腰，在法蘭茜絲卡面前伸開雙手，神氣活現地命令道：“現在，跪下！”
　　“妳想讓我跪下？”
　　法蘭茜絲卡舉起手，雷電在頃刻之間便從她手心湧出，於剎那間電在了瓦爾德身上。
　　瓦爾德慘叫壹聲，向後倒去，他的半邊身體都被劈碎了，此時露著脊柱朝壹旁的安吼道：“怎麽回事？她不是已經穿上了封印魔力的衣服嗎？怎麽還能施法？！”
　　“封印魔力？這種東西也配封印我的魔力？”
　　法蘭茜絲卡喘著粗氣，撕掉礙事的裙擺，整個人都漂浮而起，雙眼像是被點燃了壹般，露出橙黃色的光芒。
　　她的聲音如雷般回蕩在大廳之中：“怪不得我覺得這衣服穿著不舒服，我還以為是因為太緊了……原來妳們這幫畜生早在壹開始就在算計我！妳們從沒想過讓我進入術士兄弟會！”
　　場面壹時之間變得很是難看，而其他人卻沒有任何反應，有不少人的臉上甚至帶上了笑容。壹個人在人群中喊道：“我們可從沒說過自己是術士兄弟會的成員！妳這頭母牛！”
　　安在壹旁平靜地回答著瓦爾德的問題：“這不是更好嗎？她能突破魔力封印的限制，這就意味著她和我們完全是兩種施法體系……留著妳的欲望待會再釋放吧，瓦爾德，我可以用自己補償妳，至於現在，趕緊殺了她。”
　　她舔了舔嘴唇，咽著口水：“我已經忍不住了，她太香了。”
　　“好吧，待會我要從後面來，妳的屁股是最棒的，安。”
　　瓦爾德狂笑著從地面上壹躍而起，被劈碎的身軀於剎那之間愈合了，像是被孩子分開的橡皮泥壹般，粗暴地被人粘合在了壹起。那種異樣的不和諧感令他的臉憑空多出了幾分恐怖。
　　“好啦，到妳了，精靈。那女人發話了，我不快點殺了妳可不行。真可惜，本來還想讓妳在死前體會壹下快樂的。”
　　他笑著向前踏出壹步——然後停在了那裏，再無動作。
　　“瓦爾德？”安皺了皺眉。“別玩了，快動手，否則我就自己來了。”
　　瓦爾德依舊沒有活動。
　　“搞什麽？”
　　赤裸的人群中有人不滿地喊了壹聲，隨後走上前去，拍了拍瓦爾德的肩膀——下壹秒，瓦爾德整個人瞬間消散了。與此同時，大廳之內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