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没提住
从1982开始的赶山生涯 by 指尖灵
2023-12-3 21:08
张韶峰和雷蒙两人取了熊掌,剥了熊皮以后,也加入到给那些野猪开肠破肚的行列。
在场二十多号人,可全都是猎人,处理这些野猪,速度就快了。
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就将这些野猪给全部开肠破肚,将肠肚扒拉出来挂树上,剩下的,他们自行带回去打整。
那头野猪王吕律专门去看过,身上的新伤旧伤,起码得有二三十处,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在山林里游荡,究竟经历过什么,但吕律知道,它见到人容易发狂也不是没有原因。
看着它,吕律总是莫名地想起自己藏树洞里边看着它对着自己的半自动步枪宣泄一身蛮力和凶狠的情景。
赵永柯和梁康波两人是和那四个去叫人的鄂伦春猎人一起回来的,领了不少人回来,男女老少都有,都是附近鄂伦春乌力楞的人。
赶着驯鹿、鄂伦春马,拉着爬犁。
在大兴安岭里边,鄂伦春人和鄂温克人不少乌力楞都养着驯鹿,成为他们的驭使工具,拉爬犁,拉雪橇,人骑都行。
驯鹿善于穿越森林和沼泽地,在大兴安岭是鄂伦春人主要的生产和交通运输工具,被誉为“林海之舟”。
鄂伦春人在明朝前就被汉人称为“乘鹿出入的北山野人”,到清朝则是被称作“使鹿部”,这鹿,指的就是驯鹿。
原本鄂伦春的汉语意思就是:使用驯鹿的人们。
足见他们与驯鹿的渊源之深厚。
他们管理驯鹿的法子很粗放,也就定期饲喂盐巴,夏季建栅栏帮助熏蚊子,在驯鹿产崽的时候,帮助母鹿照顾幼崽,驱赶狼、熊等天敌,也能割鹿茸、挤鹿奶,是他们的食物来源之一。
其余时间就让驯鹿自由在林中采食活动,有不少鄂伦春人带着撮罗子,跟着驯鹿,过着逐石蕊而居的不定期游牧生活。
石蕊、苔藓、蘑菇以及一些植物的嫩枝叶,是驯鹿的主要食物。
驯鹿雌雄都有角,驯鹿角似鹿非鹿,头似马非马,蹄似牛而非牛,身似驴而非驴,因而俗称四不像。
他们在管理驯鹿的时候很简单,只要将头鹿驯养听话就行,因为鹿群通常就以头鹿为半径觅食,不需要追逐他们漫山遍野地跑。
敲锣或是吆喝,将头鹿唤来,鹿群自然也就回来了。
最麻烦的一点是,驯鹿在秋季发情期经常出逃,而且无法圈养,容易造成大量死亡,只能放归山林。
这一点和鄂伦春或是鄂温克人很像,都是山中精灵,崇尚自由。
不过,驯鹿似乎在小兴安岭并不太适合,几乎见不到,这也是在小兴安岭见到鄂伦春人使用更多的是鄂伦春马的原因。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吕律绝了圈养驯鹿的想法,专门赶着鹿群,四处游荡,对于几人来说,都有些划不来。
吕律几人上次到大兴安岭狩猎,其实也见过不少驯鹿,不过,他们就不曾打过,说不定一枪过去,打中的就是别人养着的鹿群。
那些肉被来的人很快装上爬犁,连野猪王那种非常腥臊而且煮熟后都非常柴的肉也都被全部带走。
那只熊瞎子的肉则被吕律送给了托木伦。
见赶来的爬犁还有空闲,吕律又打起了庇护了自己的松树筒子的想法,跟托木伦一商量,他就痛快的答应了,让带着斧头的那些族人帮忙按照吕律所说的,将那一段两米来长的空心松木简单修整,然后用爬犁拉了回去。
那些族人回去了,之前的一帮子猎人却是全都留了下来。
“我们这些人是受瓦拉干林场邀请来打伤人的猪神的,在那边山里打过一次,不过,只是打了四头野猪,这些猪群就跑进了山里。”
托木伦冲着吕律等人说道:“还是你们厉害,六个人一下子打了半数,几十头啊。”
吕律微微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心里却在想:难怪尽力避让,野猪群还是突然就闯入进来,原来是被驱赶追着打呀。
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缘分。
却听托木伦接着说道:“林场给出打杀一头野猪十块钱的奖励,杀了猪神,给三百,这些钱,可都归你们了,不然的话,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打不了,晚上的时候,可得跟我好好说说,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这纯粹是运气!”吕律笑道。
也确实是运气,若是没有这石仓子和树仓子提供了两个极好的庇护场所,自己这些人在面对那么多野猪的情况下,很难在野猪群的冲撞中存活下来。
“我们这里二十多个人,都做不到!你们太谦虚了。”托木伦拍了拍吕律肩膀:“第一碰面的时候,我是真没看出来,还显摆了一下,现在想来,惭愧……走,我们去老猪圈看看,那里应该还有不少,不说全部打死,最起码得将它们完全打散才行,无论是狼、豺还是野猪,只要是成了大群,都是祸害,祸害人、粮食和家畜。”
那些一路过来打到的紫貂、灰狗子、飞龙和捕捉到的黄皮子等东西,已经也让托木伦乌力楞的人带回去了,几人也算是一身轻松。
既然托木伦邀请,想着那些野猪也还剩不少,确实是祸害,吕律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可是,这二十多个鄂伦春猎人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跟吕律他们看到的那些猪道纵横和粪池所在的地方,完全不是一个方向。
“你们所说的老猪圈在什么位置?”吕律不由问道。
托木伦朝着拉瓦干方向指了指:“就是你们发现捉脚、铁夹的那座山上,我们来的时候还看过,还有零散的几只野猪在那地方。”
“不对……猪圈的位置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换了位置,我们今天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很多新鲜的猪道,还有粪塘,猪圈所在的位置已经距离那地方不远。”
吕律估摸着大概位置指了一下:“我们过来打熊瞎子,还特意绕过那边。而且,野猪打散后,大部分逃跑的方向也是往那边去的。”
托木伦想了下,出声叫住其它鄂伦春猎人,领头朝着吕律所指的方向过去。
一行人顺着吕律所指的方向,翻过一道岗子,再到斜对面的山岗半腰的时候,果然看到山谷沟壑间密密麻麻的猪蹄印子,和一条条猪道。
一帮人下马,小心地朝着猪道汇集的地方靠拢过去。
没多长时间,果然看到松树林中,一大片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区域。
里面到处是被啃断的小树,翻拱出的黑土,一个个猪窝就絮在里面,看上去像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柴草垛子,尤其是中间位置的那个猪窝,堪称巨大,不少木头,甚至有小腿粗细,更是有很多,直接是一整棵小树被咬断,拖来絮的窝。
不用说也知道,那猪窝就是野猪王所住的地方,被一众小的猪窝围拱着。
在冰冷的天气里,还能看到里面冒出的腾腾热气。
此时,就有不少野猪还在里面游荡着。
一帮子人示意,分散开来,随着托木伦一声令下,各自端着枪,找着选着目标打。
枪声一响,不论是在周围游荡翻拱的,还是在猪窝里睡着的,一下都惊蹿起来,再次四散奔逃。
可面对那么多猎人,几乎是眨眼间,又是半数没了,剩下二十多只,分成三股,逃进深林。
托木伦等人也不打算再追。
这点数量,已经构不成多大威胁。
而且,他们向来也没有赶尽杀绝的习惯。
事情也就到此为止。安排人手打理这些野猪,吕律等人先一步返回宿营地休息,一同返回的还有托木伦和另外两个领头的猎人,包括林场警卫处跟来的一个负责统计的职工,他们得回去找林场交差,拿奖励。
在雷蒙等人的要求下,几人也骑着托木伦提供的驯鹿往林场去了一趟,主要是到医务室检查一下情况,几人倒是好好体验一把骑驼鹿的新奇感觉,和骑马又不一样,更像是骑驴子。
林场的是个女医生,用听诊器给吕律听过后,说是有震伤,不过不要紧,开了些药,让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就没事儿了。
而在检查陈秀清的伤情时,让脱裤子,这家伙脸都憋得紫红了就是不肯脱。
结果,在医生和吕律等人的催促下,他倒也干脆,硬着头皮将自己的裤子一脱到底,把之前口口声声说啥没见过的女医生吓得赶紧转身,催促他赶紧穿起来。
这货早直了。
在一旁看着的几人忍不住一下子噗嗤笑出声来。
陈秀清满脸尴尬地赶忙拉起裤子,解释道:“没提住!”
这话更是把几人逗乐了。
也就从这一刻开始,这个老六在几人口中,有了个很特别的绰号:没提住!
不管怎么,算是检查了,问题也不大,就弄了点跌打酒,让回去揉擦。
林场的领导在托木伦的带领下,专门来医务室跟几人碰了面,顺便送来八百块三十块钱,这是对几人帮忙除掉祸患的奖励。
而吕律一帮人在这边,也算是在瓦拉干结下了人缘。
晚上,几人受托木伦邀请,去他们家的乌力楞。
鄂伦春人走亲访友,都是要带些食品馈赠对方,有小孩的人家还要送些灰狗子肉。也有送木耳、后头、松子、榛子之类的东西。
要知道,猎人在行猎中饥饿缺粮,到不相识的鄂伦春人家去索取食物,主人都会很好地招待。
不相识的猎人在猎场上相遇,获得猎物的一方,不仅会主动请空手的猎人饱餐一顿,还会在分别的时候,送上些猎获让人带走。
很淳朴厚道,一下子结识那么多人,以后在大兴安岭的山里行走,其便利可想而知。
几人干脆将行李收拾装车,将车子也开到托木伦的乌力楞,顺便将那筒松木也装上车子。进托木伦家的木刻楞的时候,吕律特意带上了些打到的飞龙肉,几对熊掌和不少灰狗子肉。
早在路上的时候,吕律就特意给陈秀清等人说了简单的做客习俗:鄂伦春族是一个热情好客的民族,不论是本民族还是外民族的人,只要来到他们的乌力楞,都要把客人请到自己的撮罗子里落座,用酒和手把肉招待。
主人敬酒的时候,客人不能拒绝,否则会被认为是对主人的不尊重,反而客人喝醉了,才是对主人的高度尊敬。
喝酒的时候,主客同用一个桦树皮碗或酒缸子,主人先请客人喝,客人回敬主人,依次向右轮流。
一句话,敞开了吃喝。
今天晚上,托木伦用的就是家人现打来的狍肉招待几人,怼火里烧熟的狍头肉、生的狍肝,烧熟的狍心,和锅里熬着的狍子手把肉,配合上独有的蘸水,吕律等人和赵永柯相识那么久,早已经习惯。
可孟兆华他们三个司机就看得目瞪口呆了。好在都记住了吕律的交代,好好地体验了一把鄂伦春人的热情。
一顿饭,无一例外地,几人都喝得伶仃大醉。
托木伦招待他们的可是他们传统的鹿茸酒,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当然,还有弹奏着斯日古拉(马头琴)唱着的粗犷歌曲。
斯日古拉的制作技艺,在后世,那也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
如此热情,很难不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