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

　　錢多多本來是等著孟桃夭穿好衣裳出來的，結果她竟然沒了動靜。
　　於是這個神魂顛倒的夜晚，錢多多就在店外的卷閘門邊坐靠著打了壹夜的盹。
　　像個叫花子似的。
　　這壹夜，準確的說跟收到爹媽短信那個夜晚壹樣被刺激得輾轉難眠，甚至更讓錢多多腦海裏面瞎翻騰，壹直都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好像夢見那觸碰到的身體，又好像夢見姑娘在對他笑，只是看不清到底是誰，好像是雙馬尾，又好像是孟桃夭，還或者是誰？
　　反正他被卷閘門聲音驚醒時，天色已經蒙蒙亮了，拉開卷閘門的孟桃夭可能沒想到他就坐著靠在門邊柱子上，提著袋子楞了下擠出來句：“錢是我借的，我會還給妳。”
　　然後就快步走了，走著回學校的，她們的校區跟建院隔著壹條馬路。
　　錢多多甚至不敢看她的背影，趕緊弓著腰回去店裏收拾殘局吧，反正是接二連三的給自己臉上好幾個耳刮子。
　　等吳嬸來查看昨晚銷售清單的時候，錢多多只能慶幸攝像頭還沒裝上！
　　接下來的十天半個月，錢多多再也沒有見到過孟桃夭了。
　　只有銀行卡取款短信證明那個夜晚的事實存在。
　　兩萬塊啊，以前錢多多壹年的生活費都沒兩萬塊！
　　偶爾想起簡直心如刀割，可又能怎麽辦呢，只能跟當這事沒發生過，根本不去想吧。
　　總而言之，這事兒反而促成了錢多多更加賣力的進行體力勞動。
　　難道是那個其實都很驚慌忙亂的未完成過程，喚醒了錢多多潛伏二十年的洪荒之力？
　　反正他第二天就用鐵鏟把黑仔停的那間廠房，以及廠房裏的地溝，外面空地上所有的存積青苔淤泥都鏟幹凈了。
　　水龍頭換過了，還裝上壹條網購的十米長洗車噴頭，電源也從休息室接到這間廠房，錢多多甚至按照標準的明線安裝規範，裝了4平方銅芯線，好像看見那邊進電閘是這樣，錢多多出來也按照這個接，極其認真專心的這麽做。
　　整個廠房地面清理完以後就是墻面，沒有重新粉刷，但起碼把所有殘破的地方鏟掉規整，地面灰塵蜘蛛網清掃幹凈，買來那種廉價的萬用孔架，做了兩個用來盛裝自己陸續網購的機油、濾芯還有各種工具。
　　但看看完全開敞的廠房沒有大門，錢多多把這些東西只能堆鎖在車裏，又花了兩天時間測量定制了鋼管焊制的鐵門，這種類似住宅樓防盜網的東西很便宜，還負責上門安裝，只是偷運進來的時候全都是零件，在那個廠房邊休息室焊接組裝起來的，順便把那些廢舊鋼架床貨架什麽都拆掉，讓安裝門市的師傅拿走賣廢鐵。
　　錢多多用這種瘋狂的勞作，來消耗自己忽然奔放起來的騷動，阻止自己去回想那壹夜裏的每個接觸每個動作和每點感受。
　　對他這樣的純情少男來說，除了沒有最後那點真刀真槍，其他過程都還是太刺激了。
　　不這麽幹，他甚至真的想去找個那種點著粉紅色燈具的發廊消除自己的處男稱號。
　　這點沖動甚至超過了對兩萬塊錢的想念。
　　所以這段時間他的戰鬥力是驚人的。
　　休息室完全被他折騰出來成了個幹凈的庫房，地面鋪著的瓷磚都被他洗出來，又把漏水屋頂用幾張瀝青氈布和到處找來的瓦片給全都補上。
　　從這壹刻，他才開始偷偷的購買電鉆、電鋸、臺鉗、錘、銼、批、鉗、套筒、扳手、打氣泵等等各種各樣的工具，當然，這些東西都是他從二手市場去淘回來的舊工具，除了價格便宜得令人發指，就是讓這間工具房裏居然有種老作坊的感覺。
　　錢多多待在寢室的時間越來越少，不是在超市做自己的建築設計，上網發帖整理保養維修的經驗技巧，就是在這邊實際操作。
　　到這個時候呢，汽車又比電腦簡單。
　　畢竟油電兩路的汽車絕大部分還是機械物理的東西，不像電腦看似幾大件很簡單，只能做個裝配工，但各種高度集成化的電路板根本無法進行維修。
　　錢多多很快試著拆卸清洗了節氣門，更換了機油、剎車油，試著拆下剎車鮑魚蹄片，檢查了還能用段時間，更是小心翼翼的按照網上教的流程，把那四枚看起來就超貴的火花塞拆下來用藥劑浸泡，消除上面的高壓高溫的燃燒殘余增加使用壽命。
　　每次都帶著忐忑把零件從黑仔身上卸下來，精心擦拭恢復到盡可能的幹凈以後再裝回去，這就是錢多多跟汽車深度接觸的第壹步，每當重新聽見發動機轟然平順的低沈嘶吼起來，那種滿足和快樂，壹點點在抵消之前他心裏的驚濤駭浪。
　　然後就是只要得空就在那片空地上各種輾轉騰挪的小範圍駕駛熟悉黑仔！
　　大半個月時間，可能同學們有些人拿下幾個英雄皮膚，有人通關了什麽遊戲，還有人在攻讀什麽學位學分，錢多多卻無聲無息的在下閑棋，他很明確的知道，自己現在積澱的這些點滴，以後肯定用得上，這就是知識和技能。
　　這恐怕才是他買車的主要目的。
　　當然沒孟桃夭那壹出，他可能也不會這樣跟閉關修煉似的。
　　老四也把車開過來洗過兩回，但是對錢多多竟然自己動手洗節氣門搞保養有點難以置信，這才省幾個錢，而且浪費這麽多時間去掌握壹些路邊修車工的技能，有什麽意義？
　　錢多多解釋不清楚，甚至他也不知道自己對於汽車這個行當到底能做到什麽樣子，但他覺得這樣發自內心的喜愛鉆研是有意義的。
　　這並不是把自己等同於修理工，而是了解感受汽車這種工業產品的構成。
　　感謝現在這種網絡發達的年代吧，各種維修、保養指南，各種問題都能在網上隨時搜索。
　　除了打零工去超市的時候做跟建築設計有關的電腦準備，錢多多其他時間都耗在這個上面，當然中間去參加駕照筆試就太簡單了。
　　直到這個周五的中午接到田二叔電話，叫他馬上去參加最難的場地考試時，甚至有種啊，壹個月時間都到了的詫異。
　　用棉紗把手上的油汙擦拭幹凈，再用小瓶的汽油清洗香皂收尾，脫掉滿是油漬又被汗透了的舊衣裳，隨手躲在休息間後的角落用冷水沖個涼換上幹凈衣服就趕緊出校門去。
　　壹個多小時內必須趕到汽車駕考中心，因為田二叔是臨時想起還有個只考不學的侄兒，通知的時間有點晚，錢多多就只有心疼的打出租了。
　　當然還可以選擇價格更實惠的順風車，當他壹邊瞄著路上的車，壹邊低頭搗鼓第壹次安裝綁定的順風車軟件時候，那輛橘紅色的奧迪小跑車滑過，都過去了七八米才靠邊停下，錢多多看到的就是趙曉雅下來使勁招手，他連忙屁顛顛的跑過去，趙曉雅比他還喘氣，但依舊嚴肅得像在打考勤：“幹嘛，妳站在這裏幹嘛？都開過了才看見妳……”
　　雖然不是什麽非常拉風的超跑，但橘紅色的流線車身，跳下來穿著黑色無袖襯衫加卡其色直筒褲的姑娘，哪怕錢多多分辨不出來這身衣裳的特點，但就是有種好高級的感覺，街面上側目的人不少，特別是學生很多，應該看壹眼都會艷羨這樣的白富美。
　　看清錢多多那個打折清倉的光頭強T恤加買壹送壹的大短褲，亂糟糟的頭發還有點胖。
　　肯定看見的人都會大跌眼鏡吧。
　　錢多多卻不知為什麽看到她都覺得心虛：“我……打個車或者找順風車去考駕照，時間有點緊。”
　　趙曉雅恍然的幹脆：“走吧，我送妳過去，我本來就是要去拿文件。”
　　第壹次坐跑車，還有免費省錢的誘惑，讓錢多多的腦子還沒來得及猶豫，手已經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進去了。
　　當然，這時候街面上那些目光，讓他的虛榮心也有點飄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