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虎陵，瑞

　　歲月不曾對誰有過半點寬容，無論是誰曾有過怎樣的輝煌，終究要隨著時間長河流向遠方。
　　而永恒的是這個天地，它從不曾變過。
　　人們仰望著天，看到的是永恒不變的星辰，然而卻在有壹天，繁星滿天的夜晚天空之中出現壹片閃耀光華，壹個玉盤樣的東西壹閃而逝，緊接著便看到無數的靈光朝大地上散落而下，就如光雨壹般，而在這光雨之中，則有壹只蝴蝶朝天外飛去，這蝴蝶看起來並大，但是卻能夠讓天下之人看清楚，不似看在眼裏，而似烙於心間。
　　而天些如星辰墜落的光雨則散入了天下間各處，消彌無蹤。
　　這壹幕奇景，成了天下人的談資，也讓這個天地間開始沸騰起來。
　　清陽便是那萬千靈光中的壹道，他借雷遁之術將眾人帶出輪回的那壹剎那便，他的身體便潰散了，這就仿佛他的身體從來都不曾有過壹樣。
　　最後的靈力包裹著靈魂快速朝著大地上落下，那種來自這個天地的排斥感炙燒著他，當靠近大地之時，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強撐著是後壹絲清明，尋到了壹處他覺得能夠讓自己躲避這個天地排斥的地方。
　　那是壹戶人家，而清陽所躲避的地方則是壹個婦人的肚子裏。
　　這婦人名叫火蛇女，屬高山族族長的女兒，因其出生之時有壹條遍體通紅似火的小蛇自床下爬出，所以她取名為火蛇女。長大之後，出落的貌美，嫁於附近虎陵國的王子為妻，三年後，生壹男孩。
　　這個孩子從確定有孕到出生共有兩年時間，此為異常之事，遠近聞名，又有傳言說懷孕之時，火蛇女夢中見滿室生光，華瑞無比，所以那男孩出生之後被取名為瑞，希望這孩子的出生能夠給虎陵國帶來祥瑞，又是希望這孩子能夠平安長大。
　　瑞在出生之後，不哭不鬧，壹天到晚就是睡著，即使是餵食也要叫醒才行。每壹天，醒著的時候不會超過壹兩個時辰。
　　清陽父親是王子，名耿，是壹個有名的勇士，力能搏虎。
　　他請來虎陵國有名的老巫師，老巫醫來了之後只看了壹眼，便說這是因為魂魄太弱，所以嗜睡，養個十幾二十年便會好。
　　這老巫醫的眼底深處閃爍著幽幽綠光，耿與火蛇女並沒有在意，因為這老巫師不是凡人，他面容看上去就如枯樹皮，卻有著驅蟲役獸的本事，還能醫治各種怪病，是以在虎陵國很有聲望，不過，他也怪異，不住在虎陵城中，而是住在虎陵城北面的連雲山的山腳下。
　　只是清陽又不是真正的嬰孩，當老巫師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之時，他便感覺到了心悸，清陽從那虛弱昏沈之中驚醒了，睜開眼睛，看向那老巫師，只見那老巫師的眼中充滿了驚喜與炙熱。這感覺就像是饑餓之人見到了肉食壹樣。
　　只壹眼，清陽便知道此人是修士，但是卻看不出來到底是修何法有何本事。
　　殺機無處不在，清陽沒有想到才壹出生便遇上了。
　　這時，清陽此身的父親耿急切地問道：“大巫師，可有法子治壹治？”
　　老巫師伸手壹摸下巴上的稀疏胡須，沈吟著，耿和火蛇女都緊張地看著他。
　　“法子倒是有壹個。”老巫師緩緩地說道。
　　“是什麽法子。”
　　“引山靈之氣養魂，需得將小王子帶到連雲山下，再布下大陣引聚山中清靈之氣，壹年便可治此弱魂之癥。”老巫師說道。
　　清陽的父母大喜，清陽卻知道絕對不能去，山中清靈之氣又如何能治得了自己魂魄的傷。這個老巫師分明是在欺騙。
　　“他看出我的魂魄虛弱，莫非還看出我不是由母體孕育而的魂魄，而是自投胎中？他所圖者必是我的魂魄也。”
　　清陽想到這裏，急切又不敢言，只得伸手去抓母親火蛇女的衣服，只是他的靈魂虛弱，能夠保持清醒已是不易，想要動是壹件很艱難的事，不過，他那吃力輕微的動作卻立即被火蛇女發現了。
　　在還沒有嫁給耿的火蛇女是壹位活潑而開朗的少女，為人母之後竟也是十分的細心。她連忙俯下身來將清陽抱起，嘴裏說道：“哦，乖寶寶，妳的弱魂癥很快就能治好了，到時妳就不用整天的睡覺了。”
　　她懷抱著小孩子輕搖著身體，眼中透著無限愛意。
　　“這樣吧，後天將瑞送到巫師妳那裏去吧。”
　　巫後帶有壹“師”字，這便是壹種尊稱，王子耿說道。
　　老巫師點了點頭，又看了清陽壹眼，說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時間壹久，本巫也無能為力。”
　　“好，好，壹定，後天壹早便帶他去找您。”王子耿快速地說道。
　　他有著壹張方正的臉，身量高大，濃眉，舉手投足之間總有壹股讓人信服的沈穩味道。
　　老巫師在虎陵國中的地位有些超然，他離去了。
　　清陽卻知道唯壹的辦法就是改變這壹世身父親母親的將要做的事。
　　當天晚上，火蛇女做了壹個夢，夢中清陽被老巫師給煮吃了。現在清陽也就勉強能夠做到這壹點，這還是因為清陽在火蛇女的肚子裏呆了兩年，氣息與火蛇女極為融洽，所以他才能夠讓火蛇女做壹個這樣的夢。
　　第二天，火蛇女將這夢告訴王子耿，耿則笑著說這是因火蛇女心憂、關心，才會有此壹夢。然而他壹轉身之後便派人去請了另壹人來。此人住在虎陵城中的蔔館之中，他是壹位非常年輕蔔者，名虔耳，也是虎陵國中土生土長的人。
　　他隨老蔔師修行十余年，在老蔔師去世之後繼任虎陵國的蔔吉士之位。虔耳雖然很年輕，但是長相卻非常的醜陋，盡管他穿著很得體，可是他的臉上卻坑坑窪窪，仿佛是被火烙過壹樣，呈暗紅色。
　　他來了之後，王子耿便將火蛇女昨晚做的夢告訴了虔耳，問他是兇還是吉。
　　虔耳則問小王子是否要送到城外老巫師那裏去治病，耿點頭稱是。
　　虔耳則再問：“王子是欲問此夢所預何兆，還是欲問送小王子去老巫師那裏治病的兇吉？”
　　王子耿心中思量片刻之後說道：“我想問若送瑞兒去老巫師那治病能否治好？”
　　他將虔耳問話的最後幾個字改了改，這聽上去意思就大變了，但是在王子耿心中，這個問話並沒有變。
　　虔耳擡眼看了王子耿壹眼，王子耿臉上沒有絲毫的異色，虔耳說道：“那還請王子派人去取夢境相關之人三根頭發來。”
　　王子自是答應，又問：“瑞兒的頭發也要嗎？”
　　“有小王子的頭發將會更準。”虔耳說道，王子立即命人去取，這時虔耳又快速地說道：“發絲只可拔，不可斷，每人三根，既不能是利刃割斷，也不能是拔斷的，要完好無損有根之發。”
　　受命之聽了之後退了下去，並沒有多久，那人便端著壹個木盤而來，木盤上放著壹塊紅布，紅布交疊在壹起，裏面包著頭發。
　　虔耳要在這裏施展蔔筮之術，王子耿問他難道不回蔔筮館中，他則說在這裏有王氣護佑，能夠聽得更清楚，外邪不敢襲擾，只需要壹間靜室即可。
　　這靜室門窗緊閉，不留壹絲光線，只留下虔耳壹人，他自懷裏取出壹個小小的碗狀東西放在桌上，那是蔔盤，裏面布滿了玄咒，又自懷裏掏出壹張黑色的三角符來，合於掌心，嘴裏念念有詞，仿佛在禱告著壹樣，過了好壹會兒，他雙手打開，手中的三角黑符掉入那蔔盤之中，瞬間燃燒起來。
　　虔耳則是將那紅布上包著的頭發快速的扔進了火中，隨之俯耳於蔔盤上凝神傾聽。
　　他的雙耳這時能夠聽到肉耳所聽不到的東西。
　　壹聲陰森森的冷笑傳入虔耳的耳中，這是老巫師的笑聲，隨著這笑聲響起，他的心中慢慢地出現了壹道畫面。
　　壹座城，城的北面有壹塊濃黑如黑的烏雲仿佛要這座城池蓋住，緊接著，那烏雲化為壹張臉，臉上有壹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看著城中，而城的上空則是壹片黃霞將整座城罩住，這是王者之氣，讓壹切外邪無法侵入城中。
　　在城中的壹座小宮殿之中則有壹點微弱的靈光在閃動著，虔耳瞬間明白那正是小王子，也正是老巫師所想要得到的。
　　“聽”到這裏，壹切都無須再“聽”了，在三年前，天空之中落下的萬千道靈光他也看到了，雖然那些靈光分散各處，只在半空中便消失，無法看到各落於何處，但是當天晚上，王子妃夢中見到滿屋生瑞光的景象他還是聽說了的。
　　而剛才他所“聽”到的，便是那老巫師對小王子起了窺視之心，才會在他的心中呈現這樣的景象。
　　同時他心中也想到：“妳這個食人魂魄的惡鬼，總有壹天，我要為師父報仇。”
　　他雖然並沒見到自己的師父是被老巫師殺死的，但是他師父生前曾跟他說過：“老巫師是應死之人，卻壹直未死，是因為在食人魂魄。”
　　在他師父說出這話沒多久之後，有壹天出城後，壹回到蔔筮館中便昏昏沈沈的，難以成言，不出七日便形奄奄壹息。
　　在臨死之前最後壹絲清明之時，只說了壹句：不要出城，他會喚魂之法。
　　師父嘴裏的他肯定是指老巫師了，這壹點虔耳再清楚不過了，這幾年間，虔耳壹次虎陵城也沒有出。
　　而就在這時，城外連雲山下的壹座木屋之中，老巫師坐於黑暗之中，雙眼睜開，泛著幽幽綠光看著城，冷冷地說道：“若敢壞我好事，必食妳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