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大婚之夜（上）

看著前方這對有如璧人壹般的男女，燕陵僅僅只是這麽遙遙望著。
目送著兩人神態親密的離開。
直到二人的身影有說有笑的消失在街道盡頭，燕陵方神情復雜的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若在與齊湘君重逢之後，燕陵心中已迫切渴望著想要以原來的身份歸來。
那麽當他看到如今名義上是他未婚妻的公孫小姐，竟然與某個相當不凡的男人有著非比尋常的關系，這個發現便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壹根稻草。
燕陵已經不想隱瞞了。
回到客棧之後。珊瑚幾女好奇的湊了上來。
“燕陵哥，妳壹大早的去哪了，千卉姐找妳好久了呢。”
“明明是珊瑚自己見不到公子，擔心得不得了，偏偏要賴到人家身上來。”
壹旁的千卉掩嘴輕笑道。
“哪有……”
被她當眾揭穿心思的珊瑚，粉臉不由得壹紅。
燕陵凝望著珊瑚那清純美麗得差可與齊湘君比擬的純潔面龐，心中壹憐，忍不住輕輕的將她摟入懷中。
“讓珊瑚掛心，是我的不是，我保證下次出門之前壹定告知珊瑚。”
被燕陵當著千卉跟秀璃二女的面摟在懷中，珊瑚壹張粉臉不由得陣陣發燙，但心裏卻是甜滋滋的，壹對玉手不由得反抱住了燕陵的腰。
“人家才沒有呢，燕陵哥，妳千萬不要聽千卉姐她說。”
秀璃走了過來，略帶深意的望著燕陵，道：“今早來接走妳的那輛車，是巫廟的。”
“陵弟是去見了巫神女？”
聞言，珊瑚不由得擡起頭來：“燕陵是去見了巫神女？”
千卉也十分的吃驚。
“公子，是真的嗎？”
面對眾女吃驚的疑問，燕陵點了點頭，沒有隱瞞。
將見過巫神女的事情簡略的說了壹遍。
當珊瑚幾女聽到燕陵的身份，竟已給巫神女發現了的時候，皆非常吃驚。
“那接下來怎麽辦，燕陵哥？”
“沒有關系。”燕陵微微壹笑：“湘君不會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的，妳們不用擔心。”
“不過，妳們壹直隱藏身份，沒有辦法以原來的身份現身，也實在是委屈妳們了，我是時候該恢復原來的身份了，而妳們也很快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了。”
三女聽得又驚又喜。
這時辛奇從屋子外闖了進來。
“公子，妳回來了？”
燕陵點了點頭，對他說道：“辛奇妳來的正好，我有壹項極重要的任務要交給妳。”
辛奇那張玩世不恭的臉上，立刻就正色起來。
“公子請吩咐。”
燕陵沈聲道：“我要妳聯絡呼延新，讓他找壹個身材跟我差不多，忠誠方面信得過得沙狼族戰士。”
辛奇也是頭腦靈活的人，壹下子就猜到了燕陵的打算。
“公子是打算找個人來冒充現在妳的這個假身份？”
燕陵點了點頭。
“我這個身份已經給巫神女知道了，加上北臨君現在死了，形勢更顯復雜，這個身份的作用已失去了大半，我也沒有必要再隱藏了。”
辛奇聽得點了點頭，鄭重的道：“明白了，公子等我好消息。”
說完，辛奇便匆匆出門去了。
辛奇辦事極快。
午間過後，他就找來了壹個身材方面確與燕陵非常相似的沙狼族戰士。
對方的年紀比燕陵大上兩三歲，不僅身形與燕陵非常相似，且身手過人，是呼延新聽到辛奇的來意後，專程精挑細選出來的。
燕陵相當滿意。
此人便給燕陵暫時先留了下來，接下來的數日，他將要求對方學習他這個假身份的言行舉止，以達到魚目混珠的效果。
入夜之後，燕陵再壹次悄悄的回到了姜氏壹族，見到了他的母親。
他把日間所發生的事，事無巨細的告訴了母親。
姜卿月聽了之後，雖然倍感意外，但卻並不是特別的吃驚。
她瞧著愛兒，正色說道：“每壹位巫廟神女，皆有著異於常人的精神力量，她們能夠接觸到常人所不能夠接觸的事物。”
“巫神女能壹眼認出妳的身份，想必與此有關。”
言外之意，就是只有特殊如巫神女才有看穿他身份的能力，其他的人是沒有辦法的。
但姜卿月也知道，在愛兒見到巫神女到來之後，他的心神已難容下除巫神女以外的其他事物，沒有任何人能阻擋他想要重新追求巫神女的強烈渴望。
姜卿月身為人母，在這方面絕不願意去阻攔愛兒，令他失望。
對於他的決定，姜卿月柔聲說道。
“既然陵兒已經決定好了，那為娘接下來便著手布置，為妳回來做接應。”
“多謝娘親！”
加度派遣到楚都來的這幾十位沙狼族戰士，每壹個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不僅武力高強，且個個頭腦聰明。
僅僅兩三日的功夫，這個名叫安行的年輕人，就已經把燕陵的動作神態甚至語氣，都扮了個惟妙惟肖，讓燕陵大為欣喜。
接下來就是安排壹個借口，讓王術此人消失了。
這當然難不了他。
因為誰都知道，王術與殷地兩大部族交好，手中掌管著大量的貨物等待交易。
燕陵只需找上個借口，說要回去面見兩族之主，與他們商談下壹批貨物的事宜，就不會有人懷疑。
楚室的人甚至還會為他夾道相送，希望楚國能夠就此破冰，成為中原第壹個與殷境建立貿易的國家。
與此同時，姜卿月這邊的布置也已經開始。
姜卿月壹改此前在家族中，絕口不提愛兒的事。
她整個人瞧上去突然變得開懷起來，面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不僅命貼身侍女盛梅去將愛兒的房間打掃得整整潔潔，還吩咐盛雪到城裏的布行，去訂了大批布料，吩咐族內的幾個侍女依照燕陵留下的衣物進行裁剪，制作新衣。
盛雪等人的反常舉動，自然有人匯報到了大管家姜福的耳邊。
不出意料，沒過多久，姜福便忍不住找了個機會，親自向姜卿月詢問。
姜卿月壹直謹記著愛兒的話。
她知道眼前壹直所信任的大管家，實乃奸相司馬道安插於府中的奸細。
她心中冷笑著，暗自對姜福稍稍作了些許透露。
刻意對他放出些許風聲，表示她的愛兒尚在人世，並且已在回到楚都的路上。
刻意透露出此事時，姜卿月壹直暗中在觀察著姜福的神情反應。
見他聽完此事之後，神色壹震，臉上露出壹閃而逝的難以置信的驚駭神色。
驚駭過後，姜福那張滿是橫肉的胖臉，方現出毫無破綻的喜色，激動萬分地道。
“太好了，三公子他竟還活著，平安無事，真是上蒼保佑！”
說完，姜福壹臉激顫地問道。
“夫人，三公子人現在何處，小人馬上派遣族中高手，前往護送，耽誤不得！”
姜卿月芳心暗自冷笑著。
若不是事先得到愛兒的透露，且剛剛她細心觀察，捕捉到了姜福眼中壹閃而過的驚駭。
從他的反應中毫無疑問地證實了，司馬道必然也是當初圍襲她夫君愛兒的幕後主使者之壹。
僅從姜福臉上這壹刻裝出的涕淚交加的激動樣子，她還真的會給對方騙過去。
告訴他，讓他派高手護送？
怕是派殺手去護送吧！
姜卿月心頭冷笑。
如非姜福刻下尚有利用價值，僅就他成為姜氏政敵奸細這壹條，姜卿月便恨不得壹劍殺了他。
但現在，姜福的壹條狗命尚有點用，姜卿月不得不強忍心頭殺意，用另壹番說辭回復他。
“陵兒在信中未有細說，幕後黑手壹直想要他的命，他此行命大回來，自是非常小心行蹤，連我這做娘的都沒有透露。”
她瞥了壹眼姜福，吩咐道：“此事妳知道就好，不要跟府底下的人透露，明白嗎？”
“是，是夫人，小人明白。”
看著大管家姜福離去的背影，姜卿月心忖著。
風聲很快會透過姜福這內奸提前放出去，後續愛兒無論以什麽樣的方式回來，王城的那些人都不會太過吃驚。
但僅靠姜福壹個奸細放出風聲，顯然是不夠的。
接下來，姜卿月還要從另外壹些別的，令外界不會有半點懷疑的渠道，將風聲放出。
沈吟片響，她喚來盛梅，吩咐道。
“備馬車，我要到公孫府壹趟。”
“是，夫人。”
當日。
姜卿月從公孫府回來之後，壹則關於月姬之子燕陵的小道消息，悄悄傳遍王城。
壹年半前。
月姬的丈夫，前燕太子燕離與二人的愛子燕陵，在前往鄴城的途中，三百余人的隊伍遭到襲擊，最終父子二人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時間已過了整整壹年多，整個楚國早已默認父子不幸遇難的事實。
堅強如月姬姜卿月，在經歷亡夫喪子的悲痛之後，也用了壹年多的時間方走出悲痛，迎來了新的入幕之賓，就是邑上公子祁青。
祁青近水樓臺先得月，成功抱得美人歸，在現今已不是什麽秘密，但當初消息傳出的時候，數之不清的王臣貴族對此是極不甘心極不情願的。
但也正是因為月姬有了新歡的事情傳開，才坐實了燕離父子二人已經遇難的事情。如非如此，謹守古禮如月姬，以其端莊守禮的性情是絕無可能在丈夫尚在世的時候，便與其他的男人有親密關系。
哪知事情峰回路轉，如今竟有消息傳來，說月姬之子當時竟幸免於難，並沒有死，而是流落到了其他國家，如今歷經千辛萬苦，終於要回來了。
消息在王都悄悄傳開後，不可避免的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若說消息從其他地方傳出，必定不可盡信。
可問題是消息的來源，卻是來自於跟姜氏壹族有婚約的公孫府。
經公孫府下人們透露，月姬親到公孫府作客，與公孫府商議了兩家婚禮舉行的事宜時。
月姬親口跟公孫府主夫婦承認，她的愛子已在返回楚都的路上，不日即將抵達。
先是北臨君突然暴斃，令楚都陷入壹片混亂的風波。
再便是巫女親自到來，祈求天降甘霖，讓楚王的病情好轉，終結了王城的大亂。
現在就連早已經被眾人默認已遭遇不幸的月姬之子，竟也逃出升天，即將回來。
面對接踵而至的消息，楚都的百姓們頗有應接不暇之感。
但要說燕陵幸存即將回來的消息，對誰造成了最大的震動，當屬巫神女的追求者們最甚。
他們並沒有忘記，當日燕陵之所以會遭襲遇害，下落不明，就是在前往鄴城給齊家送去聘禮的路上。
若月姬之子回來，那麽姜氏壹族與齊氏壹族之間，此前已解的婚約是否會重新延續，這是無數人關心的重點。
而這件事情也不可避免的傳到了巫神女的耳中。
每壹位心中渴求著想要追求到巫神女的權貴子弟，都希望從巫神女口裏聽到她對此事的看法。
只是沒人有這樣的資格，更沒有這樣的膽量，敢在尊貴的巫神女面前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而就在不久前琳陽郡主十八歲的成人禮上，巫神女在前者的盛情邀請下，賞臉出席時。
對巫神女抱有極強烈渴望的北臨君之子令少君，竟驕狂無知地當眾問出了這個問題。
巫神女身旁同行的巫廟女祭司，當場聽得臉色沈了下來。
但出乎意料的是，巫神女卻毫無半分生氣。
而是當著無數楚國貴胄子弟們的面，如沐春風的微笑道。
“燕陵能夠活著，湘君感到萬分高興。我們兩家之間的婚事雖然已經解除，但湘君和他自幼訂親，相知相熟，從今往後，他仍然將是湘君最好的朋友。”
巫神女的回答溫柔親切，且在當中還用上了最好的朋友這般字句。
但是這樣的回答，在旁人聽來意思卻非常的明顯，就是巫神女並不會延續此前與姜氏壹族之間的婚事。
巫神女的回答傳開後，她身後打算競逐於她裙下的追求者們，都紛紛騷動了起來。
這日清晨，由沙狼戰士安行所假扮的王術，剛剛乘車離開皇都城門。
壹輛樸實無華的馬車，便於同壹時刻駛入了城裏。
馬車壹路前行，小半個時辰之後，最終在姜氏壹族的府邸大門之外停下。守在大門處的兩名姜氏家將，如往常壹般，只是遠遠的盯著這輛馬車，並沒有迎上去的意思。
家族裏每天都有數不清的客人登門，除非是幾位主人回來，否則守在門口的家將並不需要恭迎上去。
然而當這輛馬車的車布揭開，壹個著裝簡素的青年從車上步下的時候，守在大門處的兩個家將猛然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壹對眼睛。
“三……三公子！”
“是三公子！”
兩名家將反應過來，壹人立即恭迎上去。
另壹人則無比驚喜地沖入府裏，高聲叫喊著：“三公子回來了，三公子回來了……”
“什麽，三公子回來了！”
姜氏的下人們壹聽，頓時歡天喜地如過節壹般，往府內奔走相告。
消息當然第壹時間傳到了姜卿月的耳中。
此時的姜卿月，正與兩位兄長以及祁青燕離等客卿於前堂內談著話。
壹個仆人跌跌撞撞的跑進來，臉上驚喜交加的喊著。
“夫人，三公子回來了，三公子回來了……”
燕陵之上還有兩位表兄，他在族中排第三，下人們壹般稱他為三公子。
姜卿月的兩位兄長壹聽，猛然就從座位裏站了起來。
“陵兒回來了，他真的活著回來了！”
兄弟二人相互對望壹眼，都非常驚喜的望向自家三妹。
“三妹，快快快！”
姜卿月也強忍著芳心的激顫，站起身來。
“我們馬上出去。”
壹行人全都迎了出去。
整個姜氏壹族絕大多數人，都歡天喜地的往府邸大門湧去，把歸來的三公子燕陵給迎了進來。
哪怕是藏在府中的壹些奸細，在眼下這個時候，也不得不跟隨著眾人裝出歡欣喜悅的樣子。
唯獨只有壹個人，神色比起其他人表現得最是復雜，便是邑上公子祁青。
他眉頭緊鎖，臉上並沒有帶著多少喜色，反而顯得心事重重。
將燕陵迎進前堂後，姜承和姜立臉上都極為開心。
兩人終究只有他這麽壹個外甥，對於他能夠活著回來，身作舅舅的他們，也是發自真心的高興。
“三妹。如今陵兒已經回來了，咱們將姜氏真的是該燒高香了。”姜承感慨地說著。
姜立則有些急切的問道：“陵兒，當初襲擊妳們的到底是什麽人，妳知不知道？”
燕陵不著痕跡的瞥了大管家姜福壹眼，搖了搖頭。
“我也不清楚，壹切都發生的太快，當時又是夜晚，我只顧著跟爹壹塊逃命，至今仍然不知道當初襲擊我們的是什麽人。”
這倒不算假話，直至此刻，燕陵仍然對當初偷襲他們的幕後黑手所知有限。
只知道除了三大劍手之壹的年仲有份之外，巫廟也參與其中。
姜福聽了之後，臉上明顯的暗松了壹口氣。
“三公子既然逃出生天，那燕離姑爺呢，他是否也跟著三公子壹塊逃出來了？”
燕陵擡頭望去，問出這句話的，是坐於他正前方的祁青。
燕陵淡淡地道：“我們跌下了瀑布，在跌下瀑布的時候，我跟父親失散了，我至今仍不知他的下落。”
話音落下，燕陵就明顯感覺到。
祁青在他說完這句話後，他原本壹直緊繃的神經終於放松了下來，似乎暗松了壹大口氣。
燕陵在心裏不悅的冷哼了壹聲，他當然知道祁青松壹口氣的原因。
祁青現在是他母親的新情人，晚晚盡享著他母親動人的溫柔，最害怕的當然是他父親到來。
畢竟，只要壹日他母親尚未改嫁於他，祁青與他母親之間的名分就壹日未定。
如果他父親這個時候回來，祁青顧及於他的身份，哪怕他再不甘，再不情願，若想保住自己得來不易的名聲，他就必須乖乖的把他母親讓回給他父親，否則必然會遭天下人所指點。
從祁青的反應裏，燕陵敏銳的感覺到了前者在此事上的患得患失。
燕陵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希望。
可當他不著痕跡的看了壹眼場中的父親與母親，心中卻又十分焦急。
如今北臨君已死，對他母親最有野心，也最具有威脅的人已不復存在。
姜卿月雖仍有數不清的其他追求者，但那些人各方面比起邑上公子祁青，仍然有壹定的差距，對姜卿月本身造不成什麽威脅，脅迫就更談不上。
他父親現在雖然已失去了與人動手爭雄的能力，但只要有母親和他燕陵在，母子二人絕不會任由誰人去傷害於他。
可燕陵仍不明白，父親和母親為何在現地這麽大好的時候，仍然不願意重新相認。
思忖之間，耳旁傳來了母親輕柔悅耳的聲音。
“行了，陵兒大難不死就是最好的事，他舟車勞頓的回來，眼下正需要休息，恢復精力，好迎接接下來與公孫小姐的婚事。”
“大家先散了吧。”
姜承起身，開懷地說：“都聽三妹的，先散了先散了。”
“大管家，吩咐下去，府裏今晚備宴，為陵兒安危歸來慶祝慶祝。”
“是，大少爺。”
“姑姑，我聽說三表弟回來了。”
“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