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剑合一

　　生死时刻，陆青河的思绪冰冷到了极致。
　　左肩碎裂的疼痛，撼动不了他的意志半分。
　　“杀！”
　　陆青河狠狠的将月寒剑自黑色凶兽体内挑出，在它身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
　　如此重创，若是人类，早已身亡，可凶兽就是凶兽。
　　落地一个酿跄后，这头凶兽居然再度咆哮着，扑杀而上。
　　“三光剑影！”
　　陆青河一声低吼，左手断废，无力垂落，可他右手尚还安好。
　　而且，汲取教训，此刻他剑锋所指，赫然是这头凶兽身躯位置那道巨大的伤口。
　　面对月寒之利，黑色凶兽低吼一声，身形扭转，背脊的骨刺被它利用得淋漓尽致。
　　“斩！”
　　陆青河一声爆喝。
　　在这爆喝间，他浑身上下气血汹涌，精神前所未有的凝练，先天真气，再度一泻千里，滚滚而出。
　　“嘭！”
　　伴随着一阵气爆，四周的气流，仿佛被生生炸散。
　　黑色凶兽背脊的骨刺尽管挡住了陆青河的剑芒，可气爆形成的震荡，却是令它那本就被撕裂出巨大缺口的伤口，猛然炸裂。
　　伴随着鲜血、碎肉、内脏四射，它的那道伤口，竟在陆青河那快到极致引发的气爆下，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
　　“刚才那一刹那……”
　　察觉到那一剑非同寻常的效果，陆青河的眼中有一丝惊喜。
　　气血沸腾！
　　精神凝练！
　　真气汹涌！
　　精气神三者连成一点的刹那，陆青河的精气神，与自己的剑术，完美契合，竟是犹如一体。
　　人剑合一。
　　这是人剑合一的境界。
　　这种生死搏杀间产生的顿悟般效果，让陆青河不敢有半分浪费。
　　剑术，再度施展。
　　随着他剑术境界的突破，流光十三剑和流星刺月剑术的融合，悄然无声中完成。
　　快！
　　剑速快到极致！
　　一秒十四剑，还是一秒十五剑？
　　在剑速快到极致时，凝聚劲道，倾泻而出，造成气爆，对扩大伤口，有着难以言喻的奇效。
　　“快剑！”
　　陆青河手中的月寒剑，速度再度飙升，浑然不顾这样做对手臂的负荷之巨，气爆声，再度惊响。
　　尽管由于真气不济，这一次气爆未曾令这头黑色凶兽的伤口再度扩大，可其内部，亦是鲜血溅射，剧烈的疼痛，令这头凶兽连忙后退数步，拉开了和陆青河的距离。
　　这一刻的它似乎明白，凭借它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再将这个人类捕杀。
　　“吼！”
　　低沉嘶吼了一声，这头黑色凶兽开始缓缓的往后退去，步履阑珊，每走一步，都有大量的鲜血自它的伤口滴落而下。
　　看到这头凶兽的模样，陆青河明白，它已无活路，咽气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黑色凶兽退去，陆青河并未乘胜追击。
　　现在的他，应该好好修行，稳固住刚才顿悟时踏入的那种人剑合一的剑术境界。
　　他的目光，盯着那头黑色凶兽。
　　直到那头黑色凶兽彻底的消失在陆青河面前的树林后，他才收敛心神。
　　心神一松懈，牵动身前那道自胸口直达腰间，长四十余厘米的伤口，又是让他一阵咧牙。
　　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的伤势已然极其严重。
　　胸前，巨大爪痕，深可见骨。
　　胸口，肋骨碎裂。
　　左手中指、食指，指骨断裂。
　　左肩，肩骨碎裂。
　　右手，虎口崩裂，肌肉严重拉伤，有残废之危。
　　生死时刻，无法它顾，而此刻，伤痛发作，加之胸口伤口失血过多，让陆青河一个酿跄，头脑亦是有些晕眩。
　　这还是他肉身强于常人之故，寻常炼真六重强者，怕也未必能和六阶凶兽如此搏杀。
　　“这里终究只是第一层，那头凶兽，十有八九就是这片区域的霸主。”
　　陆青河心想着，第一时间站定着身形，不顾身上伤势严重，手中的月寒剑，一剑一剑，缓缓刺出。
　　尽管只是普通的刺剑，但他此刻刺出的剑术和先前相比，却截然不同，有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韵味，蕴含其中。
　　“人剑合一！”
　　尽管受伤极重，但终于领悟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值了。
　　半天后，陆青河把握住天人合一的韵律，缓缓的停下了修行。
　　虚弱、疼痛，再度袭来。
　　“嗯！？”
　　不过，真正让陆青河心中一惊的是，两道身影，出现在了他的感应当中。
　　“咻！”
　　陆青河目光一转，已经落到了站在一侧丛林当中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身上。
　　“看到阁下练剑出神，精妙绝伦，一时心神摇曳，驻足观望，打扰冒昧之处，还望阁下见谅。”
　　二人中，年长一些的男子，对着陆青河客气的拱了拱手。
　　陆青河盯着这个男子，见其一脸坦然、诚恳，不似说谎。
　　再加上……
　　对方的真气修为，他看不透半分，但那种来自于高层面的压迫，却让他感受的极为真切。
　　这种压迫感，远胜炼真八重的陆清芸。
　　有这等修为，若要对身受重伤的他图谋不轨，根本无需多费唇舌。
　　想到这，陆青河心中不禁豁达。
　　“无妨，粗鄙剑术，难登大雅之堂。”
　　“这等绝妙剑术，若都用粗鄙二字，那我等所学之剑，怕是根本拿不出手。”
　　年轻男子有些苦笑道。
　　“可是师兄，他的剑术，确实不见丝毫威力，看上去缓慢、无力，浑然无法入流吧。”
　　男子身边那位年轻一些的女子，或者说少女，有些不明白的询问道。
　　“这位阁下的剑术，重意不重形，他那每一剑当中，都孕育发挥到了巅峰极致，人与剑之间，完美契合，不分彼此，在这种境界下，纵然最低劣的剑术，在阁下手中，都能发挥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男子对陆青河的剑术，赫然有着极高的评价。
　　“有这么厉害么？难道比师兄你的剑术还要高明一分？”
　　年轻男子摇了摇头：“不可否认，当年我在他这般年龄、修为时，剑术不如他。”
　　神色坦荡、从容，直视自身。
　　这种态度，倒让陆青河有些刮目相看。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的剑术天赋，竟可和师兄你比肩？”
　　少女顿时吃惊不已，看向陆青河的目光，再没有了先前那种轻松、随意。
　　里里外外不断打量着，似乎想要看明白他身上到底有何出奇之处，当得起他师兄如此评价。
　　“在下荆无懈，请教兄台大名。”
　　年轻男子微微一礼道。
　　“陆青河。”
　　“陆青河？”
　　说话的，并非年轻男子荆无懈，而是他身边的年轻少女：“喂，我师兄名荆无懈。”
　　“嗯？”
　　陆青河转向这个女子，有些不明所以。
　　女子再要说什么，荆无懈已经上前，将她的话语打断，而后从身上掏出了一瓶丹药：“我观兄台身上伤势颇重，我手上有一瓶兜率灵丹，作方才失礼观望兄台练剑时的赔偿。”
　　陆青河身上伤势极重，眼下又身处仙天山脉，若不尽快调理，一旦再遇上五、六级凶兽，处境堪忧。
　　因此，他并未拒绝。
　　“多谢。”
　　“呵呵，无妨，希望有朝一日，兄台剑术大成，你我二人，可再度相会，探讨剑术。”
　　“剑术大成！？”
　　陆青河眼中神光微微一凝。
　　眼下，他的剑术已至人剑合一，仍当不起荆无懈口中的剑术大成……
　　难道说，他的剑术境界……
　　更高！？
　　“告辞。”
　　荆无懈对着陆青河微笑着拱了拱手，身形一转，飘然离去。
　　只是，他所前往的方向，似乎有一株古树，挡住了他前进的道路，对此，荆无懈不过随手一剑……
　　一剑出，天地色变。
　　在那一刹那，方才还温儒尔雅，谈笑风生的年轻男子，仿佛化身天地，剑锋所指，号令天地。
　　“嘭！”
　　参天古树，刹那间，迸射成万千木屑，而后在天地剑气的碾压下，化为虚无。
　　“天人合一！天、剑、人合一！”
　　看到那株一剑消失的古树，陆青河的脑海当中，瞬间冒出了这句话来。
　　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
　　“锵！”
　　一剑湮灭眼前的古树，荆无懈对着陆青河微微一笑，脚下生风，宛如御风而行，飘然而去。
　　“师兄，等等我。”
　　少女连忙喊了一声，追上前去。
　　不过这时，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你一个练剑者，居然连我师兄的名讳都不曾听说，孤陋寡闻，好好修行剑术，不要让我师兄失望了。”
　　说完，连忙追着荆无懈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