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新房客

　　贾伦斯边上的两个小伙伴看了手机，确认是韩觉之后，彼此对视了一下。
　　这看起来只是一个韩觉唱歌的视频而已。
　　通过视频的封面，他们甚至能够分析出：
　　视频画质还算清晰，但周围的环境对拍摄很不友好。他们这两个人也是因为一分钟前看到过韩觉，所以才能这么快认出韩觉。
　　画面里，看起来舞台还很小，很简陋。台下的观众和韩觉近在咫尺，只要一个翻身就能上台。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的表演场所。
　　灯光更是寒酸的可怜，只是白凄凄的白光。
　　这种样子的表演，传到国外去，似乎也没有什么吧？
　　他们心里有点不解。
　　因为这个视频也不像华夏微特上流传的韩觉在里唱火的两首片段。如果有现场的
　　不知道贾伦斯拿出这个视频是什么用意。
　　贾伦斯看到他们不解的眼神，就手指往手机一戳，往下一划，然后在某个数据前面，用指甲点了点屏幕，发出的声音。
　　“这是转发数。”贾伦斯说。
　　那俩人定睛一看。
　　八万多的转发量，十二万的评论数，二十万的点赞量。
　　“嘿！”
　　“五万多的转发？确定这个是转发？”
　　韩觉还不知道他们对着手机大呼小叫什么。但能意识到是和他有关的。
　　韩觉以为那些个人看得是他之前在综艺里折腾起来的水花。
　　“这在美利坚？不至于这么火吧？”
　　手机被传到了再边上一点的人，其他人也纷纷惊讶。
　　贾伦斯双手盘在胸前，把锋利地视线又刮向韩觉。
　　那是一场犹如以排山倒海之势掠过无边草原的龙卷风一般迅猛的席卷。
　　韩觉在华夏魔都纽约街表演的民谣，被各种途径拍摄下来之后，先是在美利坚版本的微特上传开，然后是在美利坚本土的社交平台上广泛传播。
　　然后是韩觉的经历——尤其是最近的事迹，被美利坚的营销号整理编辑，甚至还填充了一些水分，使得内容充满了演绎色彩，一趟下来，其跌宕程度，就算直接被京城翻拍成电影都足够了。
　　这些歌曲外的八卦杂谈，和那首简单但让人爱不释手的，在美利坚这片地方相辅相成地给韩觉增添人气。
　　歌曲的质量是真的好，韩觉的经历也是真的精彩。而这么个“废物偶像艺人”——还是华夏人，竟然用标准的英文，创作了这么一首比大多数美利坚当地土著创作人还精彩的英文歌，这造成轰动的效应，就不是相互乘除那么简单了。
　　那五万的转发量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贾伦斯他生活在华夏魔都这边，当他通过在美利坚的亲朋好友知道这股浪潮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
　　那是在和朋友去纽约街的时候，他那美利坚来华夏魔都旅游的好友，神秘兮兮地拉着他，说是要去。
　　贾伦斯就惊讶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到了前面，看到老长老长的队伍，疑惑不已。好友一番解释为什么成为了网红酒吧，贾伦斯这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刚才贾伦斯在搜韩觉的资料的时候，并没有把韩觉和那个大有风靡全美利坚势头的人联系在一起，只是在听说韩觉会英文歌之后，才在找资料的过程中，把韩觉和英文联系在一起，最终心念一动，才越看越觉得韩觉就是那个人。
　　这一看就不得了了。
　　这首虽然是现在12月的时候才听到，但这首歌毫无疑问，简直一跃成为他今年最爱的一首歌了。
　　“是什么歌？是节目里那两首？”
　　“这个转发量，应该是了吧。”
　　拿到手机的人就揣测。
　　“是英文歌。”贾伦斯说。
　　手机传到了宋寅这儿。音乐人想听歌就很霸道，也不问贾伦斯流量是否招架得住，就戳了一下屏幕，点开了视频，调高了音量。
　　在公共场合开外放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周围桌与桌隔着相当的距离，况且一桌人能听个大概就行，便打算放一会儿再说。
　　宋寅霸占手机最佳视角，除了边上两个人，其他人倒也不急着看，光听听声音也就行了。
　　镜头先是一阵摇晃，然后才是被固定在面朝舞台的一个正面视角。
　　画面里，韩觉正从DJ边上下来，接过一个人递过去的吉他，就往舞台中间走去。
　　然后，大家就都听见了木鼓清脆悦耳的声响。
　　在这个露天的地方，在周围谈笑声、餐盘酒杯碰撞声这样略微嘈杂的环境中，如一盘午时端上的冷饮，清新欢快的伴奏就这么从手机里传出来，声声入耳。
　　韩觉听到这个前奏，才确定自己在表演的片段被录了下来。
　　而他们拿得正是表演视频。他也还是时隔这么久，第一次回顾自己的表演呢。他一度以为那次之后将听不到这首歌了。
　　手机里的声音其实多多少少还是传到了周围临近餐桌那里了的。
　　但那些食客们竟然也被这伴奏吸引了，停下了交谈，侧耳细听，并未觉得受到打扰。
　　特别是隔壁桌坐着一位英格兰年轻姑娘，听到这个微弱但是熟悉的声音，立马转头看向这个声音的来源。
　　然后她几乎就是一眼锁定，看到了韩觉。
　　“oh！thatman！”姑娘激动地小幅度捶着桌面，作响，然后拿出手机咔咔拍起来。引得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回首寻人，频频问道：“是谁？谁？”
　　众人听着韩觉的唱歌，手机里发出的音质尽管不太好，拍摄镜头的周围有很响的鼓掌声和酒杯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和美利坚人的惊叹感叹声。但他们还是很快就被带进了音乐的律动。听不懂也没关系，旋律藏在歌词中，听多了也可以啦啦啦地应和着。
　　他们第一次觉得，听一首外文歌蛮痛苦的。心里爱，却无法跟着唱。
　　周围的几桌食客，听着音乐，摇晃着身子，感觉阳光和空气都清新了不少，仿佛身处电影，自己就是MV的主角。
　　一遍听完，宋寅手中的手机被别人拿了过去。看看周围人们赞许的表情，就准备再听一遍。
　　“好听诶。”气质姑娘手背垫在下巴下面，看着韩觉说。
　　“我也这么觉得。”韩觉处之泰然，非常赞同地点点头。
　　“这歌厉害了。”宋寅脑袋晃动地尤其厉害。
　　“确实厉害。”韩觉坦然应答。
　　夏原转头，面无表情地嚼着食物，同时仔细看着韩觉如何不要脸。
　　韩觉身子前移后仰，夏原的视线就跟着移动。
　　韩觉摆脱不了，就把夹了个餐盘上摆盘用的西兰花放到了夏原的餐盘里。
　　“你是在撩我吗？”夏原的脑回路也很独特。
　　“别想太多。”韩觉说，“我可不喜欢撩这个字。”
　　“是吗？在我印象中，网上那个网络流行用语就是你第一个用的吧？”
　　韩觉他还真不知道这一点。
　　随着韩觉那个尬聊视频的蔓延，字出现之后，很快就风靡了网络。如今已经脱离了尬聊视频，独立壮大。
　　“怎么，你不喜欢？”气质姑娘问。
　　气质姑娘一直坐在韩觉的斜对面，一直听着韩觉和夏原的对话。
　　“不喜欢，太轻佻。”韩觉说。
　　夏原拨弄着盘里的西兰花，说：“以前网民遇到那些事情还能划分性骚扰，非礼，调戏和轻薄之间的区别。现在倒好了，一些没有分寸感的人的行为，统统都被字取代了。多亏了你的福，现在网络简直成了流氓最好的时代。”
　　说完，还瞪了韩觉一眼。
　　韩觉很想说这个锅他才不背，但这时宋寅那边看完了视频，拉着韩觉聊起了音乐。
　　贾伦斯的下马威就无形化作了韩觉融入大家的话题。
　　接下来的韩觉就和大家正常交流着。
　　这个正常的交流方式就是，他们聊他们的，在他们不主动递话题给韩觉的时候，韩觉能安心吃饭了。
　　他们吃得比较慢，周围几桌听到了刚才音乐的客人们，在离去前都来夏原韩觉这一桌，询问了刚才播放得是什么音乐，因为他们的手机软件实在听歌识曲不了。
　　好听的音乐真的是无国界的。
　　宋寅他们也就热心回答。
　　一群人吃饱喝足，站起来离开桌子，准备往楼下走去。
　　韩觉看他们一伙人接下来还有活动的样子，他就准备走人了。
　　“等一下！”坐着不动的贾伦斯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起立离去的韩觉。
　　韩觉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个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沉思的外国友人。
　　他已经不知道对方肯不肯租房子给他了，他也就态度随意了很多。
　　贾伦斯转了个身面朝韩觉，坐正了坐姿，明明是个落魄的流浪证券白领，此时的坐姿却像座山雕一样豪爽。
　　只听他用英文说：“我打算拍一部电影。”
　　“酷。”韩觉说。
　　“我还打算向你邀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和片尾曲，怎么样？”
　　韩觉歪着头看向贾伦斯。
　　“他说什么？”夏原问韩觉。
　　“邀歌，主题曲片尾曲。”韩觉说完就仿佛很伤脑筋的样子，挠着头。
　　夏原看了韩觉一眼，转头告诉贾伦斯，说：“韩觉他最近居无定所，可能没时间创作，这样你还打算邀请他么？”
　　韩觉配合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贾伦斯神情严肃的坐直了身子，探身说：“不要担心，我的房子可以给他住。”
　　“只要你答应，房间随便你挑。在十一街，怎么样？我房子有很多空房间。”贾伦斯语气急切，把所以底牌一哄而出。
　　韩觉抿着嘴沉思着，不时挠着头发，很纠结的样子。
　　夏原在一旁用的眼神看着韩觉。
　　“房租的话？……”韩觉迟疑道。
　　“前三个月全免，之后的话……就三千五，三千？我不知道，随便吧。”贾伦斯挥挥手，仿佛韩觉答应才是最重要的事。
　　“马上可以入住么？我的意思是，明天可以住进去么？”韩觉问。
　　“可以可以，你答应就可以。”贾伦斯古板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终于，韩觉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点点头，对贾伦斯伸出手，说：“成交。”
　　贾伦斯满意地起身，摇摇晃晃地下了楼。
　　韩觉对夏原竖了个大拇指。
　　到了下面，夏原打算把韩觉送回去，就先脱离了大部队。
　　宋寅和气质姑娘还有另外几个人，和韩觉交换了联系方式，相约着下次再跟着来玩。
　　韩觉摸着肚皮，感叹今天的收获算是意外地满载而归了。
　　其实今天的事情也出乎了夏原的意料之外，但好在事情不坏，都是往双赢的局面发展了。
　　就这样轻易解决了租房问题，韩觉在回去的路上美滋滋的很。

108章：世界改变了他
　　十二月是最残忍的一个月，在掰着手指倒数着一年即将过去的日子里，它教人们把回忆和欲望参合在一起，以求来年有些变化，至少不能重蹈覆辙。
　　但从七月到十二月，每个月对韩觉来说都各有各的残忍，只是残忍的程度不一样而已。
　　但十二月也是他即将脱离经纪公司的时候，算是在残忍中多少给了韩觉些许期待和慰藉。
　　在结束了饭局的第二天，韩觉就联系了贾伦斯，去先行探查了一番他的新住所。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在此落脚几个月了。
　　诚然，他的一首歌能以不买断的方式五万华夏币卖给艾都，但他觉得用来租贾伦斯的房子也并不会亏在哪里。原因就在韩觉上网查了这个地段的房租费用后，那上面令人咂舌的数字。
　　况且他卖出去的是华夏歌，不是英文歌。
　　而贾伦斯他要求韩觉给电影制作的，正是英文歌。
　　贾伦斯的楼房位于附近。
　　处于魔都中心的。
　　又分为好几个小区快，算在文艺区块的边缘附近。
　　这种小区块是魔都人非官方划分的，久而久之，就成了魔都本地人和游客们约定俗成的叫法。
　　之所以称为文艺区块，是因为这里举办的文艺活动相对集中，文艺的氛围也比较浓重。
　　这种浓重不只是因为各种艺术展览层出不穷，同样表现在游客随意走进一个酒吧，就会发现那个酒吧里的人，几乎每一个都在享受着舞台上表演着的爵士乐。而吹萨克斯的那个老头，说不定就是某个拍文艺片的导演。
　　与文艺区块相邻是时尚区块，那里拥有大大小小时装品牌的工作室和公司。
　　除此之外还有美食区块，大学城区块，小欧洲区块，金融区块等等等等，不过那些地方离都比较远了。
　　是一条大街，在叫法上囊括了贾伦斯的公寓所在的那条小分支。
　　樟树分布在小分支街道的两侧，叶子掉下来，落在停在树下的汽车的车顶。
　　楼于楼之间排列得密不透风，连成一片。
　　并不是韩觉现在住的那里富人小区那样以小区的概念排布，把大家圈起来保护的。
　　而是一个楼管一个楼自己的事。
　　且因为这一栋楼都属贾伦斯于一个人，所以贾伦斯就是集街道委员会成员、楼长、房东等职位于一身的实权人物。
　　贾伦斯的楼房没有名字，坐出租车的时候，只要说，出租车司机就知道该怎么把乘客送到目的地了。
　　这个房子就是韩觉前世在外国的电影电视里经常看到的那种。
　　人从一栋房子的门口出来，走下七级能供三人并排通行的台阶，就是人行道。转个身，就可以不着痕迹地融入人群。
　　没有保安，没有物业，只有防盗门。
　　楼房一共有十层楼，乘坐电梯，韩觉被贾伦斯带到了五楼。然后贾伦斯环抱着双手，就用眼神示意让韩觉自己挑选其中喜欢的一户。
　　韩觉不知道每一层楼的户型是否都不一样。
　　但就五楼的这几户来说，走廊上一共四扇门，四户都是两室二厅的格局，空间很大，光线很好。
　　韩觉挑选中的这一套，铺着木质地板，并没有基本的家具。
　　原先韩觉想着有一室一厅一卫的就不错了，但是他现在站在空荡荡的屋子中间，心中犹豫着，是否要把落脚点改成长居的地点了。
　　然而，一到需要他思考如何布置这个新住所的时候，他便顾不上犹豫其他有的没的了，他只感觉他的心一下子活了起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很难不面对空荡荡的地方，想象着前世住所的格局。
　　那沉睡在记忆中的每个细节他都牢牢记着，以至于稍稍回忆，就能立马跳出来。
　　他就站在客厅中不停走动，眼神狂热，看着一处处地方像是在看实物。
　　他情不自禁地想着：
　　如果要在那里放一张沙发，沙发应该是深蓝色的，松软的，只要两人坐得住就好。要面朝电视，电视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
　　还有沙发前面要放一张深色的小木桌……
　　整个客厅，从盆栽到地毯都想了个遍之后。
　　韩觉匆匆走到房间里。
　　所幸贾伦斯已经上楼了，这个地方只有韩觉一个人了，韩觉干什么都可以，不用担心被当成奇怪的人。
　　于是韩觉就不断游走在各个房间各个角落，像是一个间谍任务回来之后在基地里复盘一处目标地点，手点着太阳穴，一丝不苟地回忆着。
　　他看着空荡的地方，说出一个个对应摆放的家具和物件，具体到家具物件的颜色，和上面的图案。
　　自言自语的过程中，语言铿锵有力，每说对一个，脸上的笑容就扩大一分。
　　卧室，书房，厨房，卫生间。
　　终于，在把整个住所都在脑海中规划好了各种对应的东西之后，韩觉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笑容中甚至还有点如释重负。
　　他很开心，他没有把前世最珍贵的那个家给忘记。
　　他从没梦到回到前世那个家，但他丝毫没有忘记过，这很好。
　　尽管光线，方位什么的并不完全和前世一模一样，但能复原到一定的程度，韩觉已经很满意了。
　　韩觉吐了一口气，撑着窗户往外看去，窗外是起伏的树叶，和街对面同样是公寓的楼房。虽然韩觉知道这是错觉，但他还是感觉就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环视一圈，韩觉就准备出门离开，去告诉贾伦斯，他就选定要住这了。
　　这个世界上，机缘把一些人随便抛掷到一个环境中，而那些人却一直思念着一处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坐落在何处的家乡。
　　他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他的安全岛了。
　　韩觉想着想着，脚步就蓦然停了下来。
　　眉头皱了起来，想着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韩觉突然醒悟，直想拍自己脑袋。
　　他把整个新住所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以至于放不下他要从旧住所带过来的东西了。
　　冷静下来一想，他想带过来的东西，远远不止跑步机。
　　除了跑步机，还有其他运动器械。还有一些诸如吉他，电子琴的乐器。
　　要韩觉舍弃这些，那韩觉肯定是舍不得的。
　　韩觉恍然惊觉，运动和音乐，不知不觉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跑步可以下楼去跑，但是音乐呢？
　　没有音乐的日子，他就不能自己给自己制作BG登场音乐，不能在写作之余放松脑子，不能在练习吉他的时候，为自己可怕的天赋而自吹自捧了。
　　韩觉想强迫自己回到前世的生活状态，他或许能骗自己一时，但不可能以后都如此了。其实只要一想，他就知道这事是不可能的了。
　　就以他现在听到一段音乐就不自觉分析组成成分的习惯，他很难再戴着手机附赠的耳机，对音乐不甚挑剔了。
　　这个世界，还是不知不觉有改变韩觉的。
　　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落在地板上。没有窗帘遮挡，灰尘就在阳光中浮动。
　　韩觉站在除了阳光以外便空空如也的房间里，他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布置这个新家了。
　　若要完全保留前世的样子，那么他必须硬下心把带来的东西舍弃。若要放置不属于前世的东西，势必会破坏韩觉心目中的排布。
　　空气一下子又浑浊了起来。
　　韩觉茫然了。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穷。
　　纠结的韩觉立马出门，找到贾伦斯，询问贾伦斯有没有再多一个房间的三室两厅，或者四室三厅。
　　贾伦斯摇摇头，无情地道出了现实，告诉韩觉那些户型都已经有了住户。
　　倒是有一个一层楼就一户的户型。
　　韩觉大喜过望。
　　贾伦斯冷冰冰告诉韩觉，那是他自己的住处，且不接受同居。
　　韩觉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沮丧。